三折并不是人名,他是老汉下棋时的状态,瘦弱的身躯总是能巧妙的折叠成三折,慢慢悠悠的思考着他的人生与他的棋。
老头平时有点疯疯癫癫,明白时总是与老人们谈论国家大事,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应当保家卫国戍守边疆,要继续上战场完成年轻时的梦想。老人们听了只是说这会老汉病又犯了!糊涂时总说自己是一匹没有杂毛的白龙马,要去驼着唐僧西天取经来普度众生。老人们听了也还是大笑,不过这次说的是,这老汉的病又加重了。老汉总是在这种欢声笑语中度过一天,不管是否听到老人们的话语。但是一说起象棋,老汉总是把原本微驼的背努力挺起,抬起额头眉毛微微上扬,侧着脸认真的听着招数,默默不语,只是心中早有了自己的一盘棋,其常胜将军的名号总是不能撼动。这倒让旁人煞费了苦心,去十里八村打听象棋高手,只想看到老头一败,可高手总是让他们失望,无不铩羽而归。人们总是说他是在装糊涂,不然象棋怎么下的如此好,杀的对方片甲不留。原本只是想他说当兵打仗的事只是一时呈口舌之快,但后来老一辈说确有此事,是当年当兵打仗落的病根,心中倒不免对老人有了几分敬畏之情。
在那条不怎么繁华的街道上总会有闲的无聊的人们在那下棋喧关,或是打打牛九,或是打打麻将,总是七八个人围成一团,生活好不惬意。老汉总是在象棋堆积扎着。看别人下棋时,总是默默不说话,每当别人杀到关键几步时,总会有人用胳膊肘轻轻怼他一下,让说说这棋怎么下时,他只是嘴里念着,不可说,不可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啊!这倒叫旁边的人干着急,不知如何是好。正是应了那句古话,皇上不急太监急!
老汉嘴中叼着那用哈喇子舔舐报纸过后,用双手搓成的粗棒旱烟。老汉的抽烟习惯总是奇怪,他在火星即将熄灭,看着让人着急的时候猛的吸上一口,伴随着吸口水的声音,零星的火苗又亮了起来,将整个烟头烧的通红,继而又慢慢熄灭。叫人看着好生痛快。最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他的每一口烟总是伴随着阵阵口水倒吸的声音,我给出让自己信服的理由是,因为他爱这片土地爱的深沉。我总觉得老汉在火星熄灭之前吸的那口烟是最过瘾的,深深陶醉其中,那里有另外一个自我,那个世界他只为自己而活。那火星循环往复一日日的这么重复着。那味道是家乡的独有的味道,是爷爷的味道,是一种不想闻而又迫切想闻着的味道。
老汉下棋时总会蹲着将身体三折,将对弈的板凳拿起来给旁边的老人,头轻轻的放在膝盖上,脚跟脚掌一下下前前后后摇晃,脑袋也跟着晃动。如果棋逢对手他能像不倒翁似的在那棋摊上不言不语的晃上一天。瘦小的身躯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停住继而又向前晃去。外围的人总是指指点点,但他从不说什么。要是实在烦了,抬起耷拉下的头,抬起眉毛慢慢地说上一句:"你不要吵啥,慢慢来。"外围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只知道他在心中早已有一盘成型的棋,不说也罢,谁让人家从来没输过那?他便又低下头看着棋盘摇了起来。
三折老汉到底有没有病,我是不知道的,但我能从中看到他对象棋和生活的挚爱,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或许老汉早已胸有成竹,水墨丹青早已把生活过成诗情画意,只是装疯卖傻。或许真的是疯疯癫癫,但棋给了他另一种人生,在颠沛流离中体味战场快意恩仇,下的是棋,也是他,但成全了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