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主旨：我们生活中的荒诞、培养的僵化和诅咒）
上课了，教室都安静了。高三一班照旧乱哄哄。学校刷房子，丘八拎着涂料桶出现在高三一班门口。老师没来。丘八像个瘪三，一伸头，一个同学说：“嘘，老师来了！”一看见肤色黝黑，精瘦的像大猩猩样的丘八，笑倒了一片。丘八说：“要给你们叫老师不？”小孩们又笑了，说：“别叫，千万别叫。要不你给我们上吧。…”丘八说了句话，俩女生笑抽筋了。丘八说：“这节课上什么？”一个小胖子同学喊：“报告老师，函数！”又笑倒一片。丘八嘘他们，说：“别出声，影响别的班。行，我给你们上。”学生笑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丘八在黑板上一写字儿，同学们都傻了。字儿是瘦金体，像书法。老天爷呀，一个刷房子的，这也太卷了。丘八说：“咱们讲函数，是用英语还是汉语啊？”又惊了一次。一个同学捣乱，说：“报告老师，用德语！”丘八说：“行。”丘八“嘟噜哇啦”一说德语，大家笑容都凝固了，太震撼了。女班长说：“大家别捣乱，这位刷墙师傅没准是高手。”声音没了，丘八说：“所有的数学大多数都是形而上学，大家知道什么是形而上学吗？”知道的不多，知道的也概念乱套。一个四眼女生说：“形而上学是唯心主义的，我们反对它。我们是唯物主义。”丘八嘻嘻，说：“那这位同学，你说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呢？”四眼女生哑巴了。小胖说：“我奶奶是傻子，都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啊。”大家哄笑。丘八说：“你们说的是常识，常识和本质是两回事儿。两个苹果加在一起是两个，这是你看见的苹果，如果在粒子和量子状态下，它可能是一个苹果，也可能是无数个苹果。…”全糊涂了，丘八说的都没听说过。丘八说：“形而上学，是原始哲学的一个门类，指对在无法用经验证据证明的情况下，对世界本质的猜测。形而上学，不是简单的唯心主义，是所有科学的钥匙。…”丘八讲数论，写了一黑板要点，说：“数学基于形而上学的原因，永远都是既有的和未知的，一个函数的算法，既有的解不开，用未知的方法解开，就是既有的。”一个同学说：“可是，不是标准答案不给分啊。”丘八说：“未知的方法你都解开了，知道了原理，你就可以按考试格式得出结论。…”丘八做了三个例题，每个题用了三种方法，学生都惊了。又解课本上的题。丘八的算法叫小孩们茅塞顿开：老天爷呀，原来还能这样算啊。大家写啊，记啊。下课了，丘八被崇拜了，学生都围着他。丘八说：“拜托拜托，我得刷走廊了，老板该开除俺了。…”丘八去干活了。学生上别的课了，丘八瞅空当刷厕所。教务处周主任跑来了，说：“丘先生，高三一班胡老师叫车撞晕了，没赶上课。听说您给代了节课，我代表学校谢谢您。丘老师，您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丘八嗤嗤笑，说：“主任别叫俺老师。…”丘八属于标准瘪三，七岁起就到处流浪，像印度电影《流浪者》，垃圾箱捡到什么书就看什么，是玩儿。丘八的阅历把周主任弄成成祥林嫂了，走时自言自语，好像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丘八授课授成了传奇，小胖学习一般，丘八一堂数学课，脑洞大开，他爸惊了，跑到学校找周主任，说：“主任，一节课，小胖就会解不少题了，我想见见丘老师。”周主任懵圈了，丘八不是他的人，在哪儿他不知道，说：“他是民工，在哪儿干活我也不晓得了，你自个找找。”早班会，周主任说了这事儿。领导愠怒了，说：“一个民工给高考班授课？胡闹嘛。…”周主任说了当时的特殊情况。分管教育的谭副校长说：“就一节课，学生就提升了？他之前是干什么的？”说了丘八那一套经历得挨骂，周主任瞬间成司马懿了，说：“这到不清楚。”谭副校长嘻嘻，说：“这样，周四教师学习，就叫这位，哦，什么八，给大家白话白话，看看怎么回事儿。…”周四下午学生不上课，老师们都到礼堂了，传闻太热闹了，座无虚席。丘八一进来，大家懵的懵，笑的笑。丘八刷墙呢，一身白涂料。周主任说：“丘老师忙，大家不要见笑。…”和丘八说了情况。周主任说：“丘先生，您比较擅长哪一个学科？”谭副校长说了“切磋”，丘八就放松了，说：“都行。数理化外语都行。…”老师们多是自以为是的人，既笑也懵。各科老师都显摆，接二连三提问，丘八数理化都白话了。丘八吓人，回答问题高深莫测，又浅显易懂，说：“有八条路通向一道题，咱们就告诉学生一条，是不行的。…”一个老师说：“丘先生，您是怎么这么博大精深的啊？”丘八嗤嗤笑，说：“不博大精深，不博大精深。…”丘八的意思，高中生的数理化最多学了数理化的两成，到大学毕业也就三成。他用十成讲，反而听上去更简单了。老师们傻眼了，他们是按教育大纲来，吃透了大纲，再教授给学生，也就这样，更深的，像数论，物理和数学原理，他们也不知道。一个语文老师说：“丘先生，你们光说数理化了。丘先生对作文怎么看？”丘八说他就上过一年小学，老师出过一个作文题目，好像叫《咱爹》。一个老师说：“该叫‘我的父亲’吧？”丘八嘻嘻，说：“没错，乡下大山里的学校土气，叫‘咱爹’。”老师笑坏了。丘八说小孩写作文，老师都叫写真发生的事儿，这不好。哪有哪多真是发生的事儿啊？丘八说：“俺爹我都没见过，咋写呀？可俺当时觉得俺爹应该是个好人。俺就写了爹帮助独眼李奶奶把丢失的羊找回家的事儿。”丘八说他爹没找到羊，自己给买了只羊，送给李奶奶，羊是李奶奶的伴儿。语文老师说：“你这编的？”丘八说：“编的，俺爹心眼好，能干出这事儿来。…”大家笑坏了。一个小时转眼过去了，丘八刷走廊去了。
作文可以这样写啊，小孩的作文一下都进步了，丘八名声大震。老师坚信教学得按部就班，以教学大纲为核心，于是各个骄傲，没几个看得起丘八的了。佩服的也不少，会四门外语，数理化、语文皆精通。一个物理老师说：“真的他娘的，什么事儿也有。”大家又笑抽筋了。有个姓魏老师诡谲，他带高考班，去年垫底，今年再垫底儿就别混了。他找丘八密语，叫丘八辅导他的学生，给钱。丘八不干，说：“我有活啊。”魏老师讲大道理，像为了祖国，五十年代为了朝鲜人民这些，丘八还是不干。魏老师说：“多给钱。”丘八不差钱。魏老师一说他的苦楚，丘八心软了，说：“下班后去工地我的住处。…”丘八住烂尾工地，看工地，免费住，没工钱。塑钢房一收拾，成教室了。一开始六个学生，又九个，最后二十九个。跟丘八学，每次测验都进步，家长找魏老师，都佩服丘八，人家还不要钱。等看见丘八瘪三样，就想起为数不多的几个真伟人中的一个：武训。家长给丘八拿吃的喝的。丘八一概不要，说：“不要不要，给东西就不做了。”高考猜题，丘八用AI，把各种资料、数据给AI分析，AI是没权利光义务的劳动人民，拼命干活，说：“结合这两年国际环境对所在国形式的影响，政治题主要的范围有…；历史题主要有…；数学主要有…。”搞大发了。题库打印出来，分发给大家。魏老师一看内容，都哭了，说：“这太好了。…”魏老师诡谲，叫班上学生保密题库，说：“传出去会给丘老师惹麻烦。…”小胖的表弟在魏老师班，小胖得到了一份题库，把题一作，牛叉了。小胖喜欢女生韩樱子，小胖臭显摆，韩樱子说：“呀，你咋这厉害了？”小胖叫韩樱子保密，和她说补习班的事儿了。上头不叫办补习班，他们还补习，违规啊。韩樱子报告组织了。胡老师头晕休了半个月，她班的高考测试都不理想，眼见垫底儿了。胡老师高兴坏了，给了韩樱子一个苹果，说：“这事儿你不要说出去，老师安排。”表扬了韩樱子，说下学期叫她当班长。韩樱子吓着了：哪还有下学期啊？马上毕业了。胡老师样子吓人，像要吃小孩，韩樱子害怕，赶紧走了。丘八和魏老师叫联合工作组给抓了。警察说：“不许说话，有你们说话的时候。”禁止课外补课有两年了，增加学生负担谁也不行。到了能说话的地方，魏老师要把责任揽过去，丘八不干，说：“俺们一起，就是想叫小孩考出好成绩。…”魏老师也交代了自己的私心，不想带的班老垫底。谭副校长特别生气，说：“你们为了一己私利，至国家法规于不顾，甚是可恨！…”谭副校长的表情好像有句话没说：“拖出去斩了。”家长联名保丘八和魏老师。家长里有做律师的，帮他们代理。丘八嘻嘻，说：“孩子们能聪明，我坐几天牢没事儿，没事儿的，别叫魏老师坐牢就好。”坐牢都不怕，真乃神人也，律师家长都惊了。最后没收费把丘八救了，不盈利辅导小孩，上纲上线不好上。工作组最初不信还有免费干这个的，查来查去，信了，丘八汇丰银行的一张卡就二千三百万人民币，他还有张华旗银行的黑卡，美国佬的银行不告诉你钱数，警察也问不出来。只是这种卡起点是五千万美元，到底有多少，想想就行了。传说丘八和美国一家制药公司有个合作，是合作分红的钱。学校警告处分了魏老师，丘八关了数天，给放了。事儿就算过去了。一个叫小凤的女老师知道了，脑洞大开，去钓丘八，想搞对相。丘八面红耳赤，这种事儿他不是老手，说喜欢干体力活，老是脏兮兮的，他不合适结婚。小凤老师怎么说也没用，生气道：“丘先生，你确实古怪，你的钱两辈子都花不了，你干嘛要扛水泥呀？”丘八嗤嗤笑，说：“喜欢干这个。…”搬砖头了，工头喊丘八干活了，丘八赶紧跑了。高考成绩出来，魏老师买了茅台请丘八喝酒，他全班都考上大学了，什么“久疤舞”、“儿妖妖”占了六成，全校第一。魏老师说：“丘先生，您没上过学，咋这大学问啊？”丘八笑，他也说不好。几年前下暴雨，天打五雷轰，丘八给雷神霹了，没霹死，好了后脑子就成这样了。丘八说：“说不好，老天爷的事儿。…”也有不好的事儿发生，韩樱子告密的事儿没等高考就传出来了，小孩们没选择“正义”，选择了“利益”，各个说话夹枪带棒，像“汉奸”、“女二鬼子”。谁也受不了给大家这么说啊，韩樱子疯了，她家人找胡老师要说法。胡老师尴尬，老师都抵触这种告密，大家都冷脸，看热闹。胡老师说：“樱子，这不是我说的啊。”韩樱子说：“我就告诉你了！…”教导处、校长办，公安局，知道的多了，胡老师说：“这么多人知道，我能说的就是我没出卖你樱子。别想这些，回去准备考试吧。…”小孩扛压力不行，韩樱子高考考“糊”了，考了两门都不好，人找不着了，两天后在烂尾楼找到韩樱子时，她蓬头垢面，在唱《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留下一首赞歌。…”丘八说：“疯了？”魏老师不确定是不是病理上疯了，不正常是一定了。丘八见多识广，活着就好。丘八说：“你了解下这丫头的情况，能行复读一年，我保证她考上大学。…”俩人喝地身子能飞起来了，还知道东南西北，恰到好处了。丘八回到城中村，呼着茅台酒三千年的香味儿，睡着了。他好像做了个梦，那个女学生韩樱子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在五十层高的楼顶，穿在血色的红裙子，呼啦啦地在舞蹈。一个诡谲的声音“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响起来时，一阵狂风吹过，红裙子给吹楼下去了，丘八沉浸在茅台里，没醒。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