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事如烟(上)
暴雨裹着槐花砸在青石板上,我俯身拾起一串被雨水浸透的花穗。福伯佝偻的身影突然从月洞门跌出,酒坛碎裂的脆响混着惊雷炸开。他枯枝般的手抓住我绯色裙裾时,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腐臭味——那是指甲缝里嵌着的温泉池底青苔,混着井水腥气的味道。
"大小姐可知..."他浑浊的眼球凸出眼眶,喉结处鼓包如活物般蠕动,"当年那对龙凤胎...老夫人亲手掐死的那个...才是真正的..."
闪电劈开浓云,照得他右脸皮下青筋暴起。我扶他肩头的手突然触到硬物——后颈衣领下,青色刺青的狼首图腾正渗着脓血。这图案在温泉密室的壁画上见过,是北疆奴隶主烙在祭品身上的印记。
"老奴失言了!"他突然癫狂嘶吼,喉间鼓包"啵"地爆开,钻出三只金翅蛊虫。蓝血从脚踝伤口喷涌而出,在积水中凝成白山茶形状。我追着他踉跄的脚印到西厢枯井时,最后一片衣角正被井水吞噬,水面浮沫间飘着的花瓣,与祠堂冰棺中那支白山茶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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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往事如烟(中)
子时的更漏声里,床板夹层突然弹开。我从福伯袖中扯落的半块玉佩泛着尸蜡般的光,暗格里褪色的襁褓裹着刺鼻药香。蜀锦上绣的双头凤凰在月光下泛起金芒,那些金线竟是活物——休眠的蛊虫在血迹中微微颤动。
"刺啦——"
襁褓夹层突然撕裂,泛黄的符纸自燃成青焰。灰烬中浮现的密令盖着张贵妃凤印,"换子事成"四字的朱砂正与老夫人佛堂供奉的血经同源。当血指印触到床幔流苏时,金线蛊虫突然苏醒,将凤凰刺绣啃噬成北疆狼首。
惊雷劈中院中老槐的刹那,我提着风灯冲进雨幕。百年古树拦腰断裂,树根如白骨般支棱着,缠绕着半截残碑。雨水冲刷着"萧氏云歌之墓"的刻痕,永和十七年七月初七的落款刺得我双目生疼——这分明是我的生辰,却是云姨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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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往事如烟(下)
"姐姐也找到这里了?"
宁淮从槐树阴影中走出,指尖青苔混着井底淤泥。他手中玉佩与我那半块合璧时,碑文突然渗出蓝血,显露出被巫术掩盖的真相:"逆臣宁天弑主夺妻,伪葬于此"。每个血字都在雨中蒸腾起蛊虫形状的雾气。
第二道惊雷劈下时,地底传来锁链绞动的轰鸣。塌陷的墓穴升起玄冰棺椁,冰层下凤冠女子双手交叠,指间银簪的蓝宝石正与雪夜凶器同源。她隆起的小腹插着宁家匕首,刀柄刻着的"忠"字在冰晶折射下扭曲如鬼脸。
"母亲..."宁淮的金线突然刺穿冰层。棺中传来婴儿啼哭,两个浑身裹着胎脂的婴孩破腹而出。他们脐带缠绕成死结,末端玉牌在雷电中显现生辰——"萧淮"与"萧初"的字样灼灼生辉,正是老夫人为我备下的及笄礼上缺失的铭文。
雨幕中忽然响起环佩叮当。老夫人拄着龙头杖立于残碑之上,杖首夜明珠照出她袖中暗藏的银针:"好孩子们,该把心还给祖母了。"她笑望着婴孩心口跳动的金线,那正是从我和宁淮体内抽出的半副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