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先走呢

前些天看多了散文小说,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对老白说:杨绛一个人活到一百岁。忍不住想到我们以后,我可能也要经历这些。

他表示赞同。我又说:蛮好的,我不想让你感受到那种痛苦。

我早就想过了,即使老了以后对生死都看淡,失去一个陪自己走了一辈子的人,是多么叫人寂寞呀!

于是我下决心,以后无论嫁了谁,我都要活得久一点,走在老头子后头。我要,我也愿意去承受,不能让给他。这件事上没得商量。

老白说:那你也不能独自承受啊。我尽量,活得老一点。

独自?我们还会有儿子,女儿,孙子,孙女,我不至于是“独自”。

只是,没有你的日子,我只好自个搬把椅子,坐在院里晒一下午的太阳了。

以及,晚上要早早准备好一个人的饭菜。一碗菜就够了吧,我想。也许我已经老得只化得下豆腐,那我便天天拎菜篮子上菜市场买豆腐。

也许,我还会和老婆婆朋友们八卦,和别的老头子打打趣,把日子过得生龙活虎的。要趁机干点平日里不敢干的事,谁叫你不在呢。

天还没暗便上床,天还没亮已起来。给自己打理那几根稀稀拉拉的银发,街坊的小屁孩都喊我“阿婆”,我只张开没牙的皱缩的嘴巴吃吃地笑。

慢慢地,我就要把你忘记了,想任何事情都变得很难了。

我只能想我们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段日子像是个习惯,跟吃饭睡觉一样,到点了就冲到我昏花的眼前来。

老了的样子,我已经记不得。因为老了以后,我没再照过镜子。而你,除了胡子和皱纹,你一点没变。

就这样,我兀自活到了一百岁,就等醒不过来的那一天。

有时脑子清醒一点,我想,人为什么要活到那么久呢?往后的日子不过是重复和追忆,我爱的人也走了大半。我们的小家,只剩下我一个,站也站不稳。

有天,我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到头了。我把一切都收拾好,最后看上你一眼,然后躺下了。

有人在我耳边哭,哭的真叫人心烦。我实在没有力气数落他们了,连口水鼻涕也留不住,一个劲地往外淌。有人拿毛巾帮我擦,我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冰冰凉了。

这样多好啊,谁也不打扰。我不过是睡过去了,如你一样。

我去找你了。

往后我又可以像现在一般矫健地走,掏出手机给你发微信:老白,暑假我就去见你,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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