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无法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对着其中一条极目眺望，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美]罗伯特·弗罗斯特《未选择的路》，1915年

又到一个秋天，又是一个适合回忆和沉思的季节。与以往不同，今年的我，独在异乡为异客。身处这座陌生而又渐渐熟悉的城市，无人关心、也无人打扰，或许能够更好地回想过去吧？——那些年里我所作出的那些决定，所付出的那些努力，如今又收获了什么？

实话说，作为一个才离开校门区区两年的小生，嘴里冒出如此宏大的命题，未免有些自命不凡。然而回头看看身后的路，那些浑身是刺、出言不逊的毛头小子，多么像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看那一个个初出茅庐的应届毕业生，将我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一模一样地重复一遍，未免让人萌生“大仇得报”的窃喜。

曾经有人这样发自肺腑地对我说：“泽叔，我真该听你的，不要这么早就跳槽……现在这家公司，还不如我第一家好。”然而我什么道理都没回——在前辈们眼里，或许我看起来更加幼稚，我又哪来资格去教训后生呢？

闲时翻翻朋友圈，今天又有一个大学同学结婚了，照片上那对幸福满面的新人，不免让人心生嫉妒；许久未见的前同事，正为如何照顾刚出生的女儿而烦恼。在凌晨发布的一条充满悲观情绪的文字里，那位曾手把手指导我写剧本的老前辈关切地问：“怎么？还没混开？”我默默地回答：“是的。”

那边并未多言，只是同样回复了两个字，仿佛一只有力的手，拍了拍我的肩：

“加油。”

但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它芳草萋萋、十分幽寂，

显得更加诱人、更美丽。

虽然在两条小路上，

都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最近几天，网上有一句话特别火，“先定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比方说我先挣它一个亿。”此言既出，激起千层浪，恶搞者有之，吐槽者有之，弄得我也哭笑不得：“有钱人说话就是轻松啊……”

然而平心而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看似执牛耳者的谈笑风生，背后又隐藏了多少艰辛血汗？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更何况我脚下的路九曲十八弯，哪来搬弄别人的时间。

想起当初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那个傍晚，拿到外地企业offer的我，鼓足勇气和面子，向同样不甚宽裕的朋友请求援助，身后亲人们的劝告在我耳边不停回响，如一把把锋利的锯子，撕扯着我脆弱的神经。人们常说，“家是温暖的港湾”，然而当它拒绝批准船只出港时，它的阻力，远比来自港口外的敌人更强大。是的，“父母在，不远行”，然而请注意，“久病床前无孝子”，比起卑微而廉价的彩衣娱亲、膝前尽孝，让父亲为我的名字而骄傲，才是最好的报答。我也理解，“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可是恕我直言，生在繁华盛世的我，无法体会你们当年节衣缩食、家徒四壁的艰辛，你们那早已过期的人生经验，对我而言一文不值——该吃的亏，我一分都不能少；该明白的道理，得由我自己去体会；没有任何人帮得了我，哪怕是经验丰富、财力无虞的你们。

抱歉……家乡太小了，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我必须背井离乡，去更广阔的天地独力求生。也许这是我自找的吧，住在无人陪伴的地方，本可以多打打电话聊聊天，可惜对朋友说过最多的是“你最近手头有闲钱吗？”而在打回家的电话中，我总是倔强地说：“我最近挺好的。”

唉……距离梦想实现还有多久呢？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反正……自从踏出第一步起，就永远无法再回头吧。

虽然那天清晨落叶满地，

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

呵，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泽叔，我有一个关于写作的问题想请教你。”

“泽叔，下一章什么时候更新？”

“写的很赞，真的。”

“泽胖子你怎么又挖新坑？长篇填完了没？”

这是最近一直在我屏幕上出现的留言，虽然有时看着略烦，但……这不就是我当初先定的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么？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虽然已经小有名气，但我远未成功，现在小目标达到了，那就再来一个新的吧！

曾经有一个朋友在我的空间里留言道：“已经实现梦想的在此表示：在你实现梦想之前，千万不要放弃。因为当那一刻到来之时，你会发现，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嗯，是啊……我会的，我们都会的。

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

我将轻声叹息把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2016.08.30于厦门高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