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要讲的,是两个人结婚始末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父亲母亲。
之所以能较清晰的描述出来,得益于母亲的第二次讲述。她这次讲述,很自然、很纯粹,半小时讲了半个月结婚前后的经历,很完整。
2018年5月13日,母亲节,母亲来到我所在的城市小住,这天清晨,我把窗帘拉上,把活泼好动的四岁小侄子捞 到旁边陪他玩耍,让母亲多睡了一小会。8点多钟,母亲从朦胧的睡意中起床,像往常在家乡一样,三下五除二 就洗漱完毕,还没等我去刷牙,她已煮上米饭,并开始炒菜。
很快饭菜上桌,母亲、我、小侄子三代人围坐在明亮的小客厅餐桌前开始用餐。三盘菜,三个饭碗,三双筷, 氛围很和谐,母亲开始自己讲起她和父亲结婚的事情来。
我和你爸爸结婚,有着一段经典的传奇。那年我在家,他在部队,和他书信交往联系了半年,不知什么原因谈崩了, 互相不再写信。你外公那段时间暂时没再教书,去了外面谋生做小生意讨生计,那天晚上你外婆也不知做什么去了,不在家,晚上只有我一个人。他回来了,从部队很急的回来,他敲门,我一问,是他,把门打开,两个人站着, 好半天都不说话。他说,我给你买了两斤毛线,鹅黄色的,你去织一件毛衣,我心里想,嗯,这颜色我还蛮喜 欢,就说好。他继续说,我只请了15天假,时间比较急,15天之后,我就要回部队了,我回来想和你结婚。我同意了他。
于是开始准备,你外婆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去办嫁妆,我去供销社买的东西,我都让售货员给我开了收据条, 回来拿给你外婆看,你外婆说,你这个孩子,还开什么收据,你尽管买就是。
过了几天,日子定了,农历九月十二。结婚前一天,我和他一早去办结婚证,那时没有自行车,去镇上要步行 ,我们家要走过一个田头,穿上大路,那时小栓家(一位同村叔叔)还没有搬到前面去,前面都是田,没有人 家,那时人年轻,结婚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从人家门前走,有些害羞。刚走出村口,人很不舒服,眼睛睁不开 ,心发慌,几乎要晕倒在路边,人实在走不动了,我给他说,我不行了,今天实在去不了,于是就往回走。
我回去的路上,人眼睛模糊的很,只能挣眼看一下路,再闭着眼睛走一小截,有一个人看到我了的,说你怎么病 的这厉害,我都没有力气回答她,一回去就摸到床上蒙头大睡,人还特不舒服,脑袋发蒙,吐,那天办酒席的人都来了,在那剁肉剁菜,我只感觉砧板的声音,很不好受,自己又摸到你洪志舅舅家去睡觉。后来,才有人对你外 婆说,你家老大,身体不舒服,病得很厉害,你赶快去看看,我外婆说,别瞎说,她去办结婚证去了,人家说 ,没有,在洪志家里睡着在。于是大家都跑去看,我蒙头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很难受,人几乎要死不活。他们赶紧去 告诉你婆婆(奶奶),你婆婆吓坏了,赶紧找大毛瞎子算,发现,那天,不宜结婚。曾经有个人要另外一个人给你婆婆家传话,说那天的日子,挨都不能挨,那个传话的人给弄忘记了。那怎么办呢,日子也定了,他假期只有两天了,酒席准备了,宾客也来了一些了,还是得结,这天要结婚可以,得天没亮就来接亲。那时我们接亲,一般都在下午,我只得早早就就被接过去。就这么定了。
于是,找懂的人,安排了祖宗神灵,说也奇怪,烧了香和纸钱,给念叨了一下,我就喊要吃东西。酒席还没准备好,你大婆(外公的嫂子)有半坛子炒米,她听说我要吃,赶紧把坛子搬到我床边,我就闭着眼睛,摸着把半坛子炒米吃的差不多了。他们看到我能吃了,终于放心了。于是,我就在第二天清晨很早很早,天漆黑,就陪了一下十姊妹(伴娘酒),就发亲被接去了他家。这件事被当做传奇流传,那些婶婶伯伯们有时开玩笑,说别人都下午去夫家,你却不等天亮,就急着跑到夫家去。
其实那时,也有一件同样的事情,也是有个部队的军人,相亲了一个姑娘,接亲那天,刚出姑娘家们,那女孩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变得有点呆傻,男方立马说,走,回去!于是,整个接亲队伍丢下新娘掉头走掉,最终,那个姑娘一辈子就成了傻子疯子。我曾问他,我当时已经那个样子了,你还敢娶我啊,他说,那怕什么,以后你难道不会好的呀?!
母亲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坐在母亲右手身边,我感受到母亲脸上泛着由心的微笑,那是一个人对她的不离不弃,那么真诚和实在。我把碗里的米饭,几粒几粒慢慢放进嘴里细嚼,仿佛咀嚼他们淳朴的结婚初心。不念过往,不问将来,只幸福的活在那个当下,无论贫穷与艰苦,为着幸福携手同行。
这就是我父亲母亲的结婚故事,你不离不弃,我终身相依,50年代人的一份承诺,就这样信守了一辈子。我突然发现,在我眼中他们不合适的结合,在他们彼此眼里,却是最幸福的选择。无论他们经历了多少苦难,经过了多少争吵,在他们心里,对方的那个位置从来没有被怀疑和放弃过,那么勤奋那么艰苦那么执着养育着儿女们,等儿女们都幸福了,他们就会去实现他们规划的幸福,就像当初他们新婚去了很多地方旅游,像当初父亲对母亲说:那怕什么呀,以后不会好的呀。
就这样,父亲母亲一下子一起共同走了38年,也许,等儿女们都成家了,都安居乐业了,他们才会重新轻装上阵,开始他们新的一轮新婚生活。这就是我的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