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知道签约申请通过的下午，我和妈妈去了田里。回头的路上，她笑着恭喜我实现了梦想。
我嘴里笑着，心里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这是一段新的路程，但它不是我的终点。或者说，我从乡间弯曲小路，一路走着，现在到了一片开阔地带。
对我来说，梦想，是种指向终极意义的存在。尽管以前，有一篇理想的征文获全市第二，现在却懒得谈梦想、理想这类东西。太遥远的东西，滔滔不绝地谈论很危险，容易落入口号的窠臼，浪费精力。
和母亲走着，路过几座坟，坟身荒草离离，碑前尚有灰烬。
她这段时间，在姐姐家照顾俩外孙。大的性子痞，小的老实，但性子特别硬。看上一个东西，你不给他买，他就一直说道，三天都不可能忘。妈妈有时被逼急了，就要挟他俩，再不听话她就骑车子走了，不照顾他们了，他们马上变得乖巧。
妈妈问他俩的梦想是什么。大的说是让姐姐出门回来带好吃的，小的说，让妈妈一直喜欢他。这孩子可会说话了！
其实，我挺想问，她的梦想是什么。然而，我不用问就知道，她肯定说是让我赶紧谈恋爱结婚，说是一家人平安健康云云。
我妈已经五十岁，之前说过两次岁数大了，身体不如以前，甚至有回说得比较重，不知会不会某天夜里一睡不醒。“五十知天命”，我不必从哲学角度阐述它的意义，就生物寿命来看，它也意味着时间的危机。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这是屈原感受到的时间威胁；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这是李白感受到的时间威胁。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是王国维感受到的时间威胁。
我和母亲聊天的环境，何尝没有一种冷清的时间威胁？他们已经作古，已经卸下时间和心愿的负担。
他们，已经归零了。
“0”，是圆满，是空白，是虚无，是存在。随着这个圆点开始运动，宇宙生成，时间转动，历史开始起草。同时，它距离死亡也越来越近，恒星、行星、卫星都有死亡的劫数。
零，一边意味着结束，一边意味着开始。
2.
在简书写作半年多，我现在似乎也归零了。
首先，是写作文本的归零。
我在一篇文章里说，你当下写的文章，过个数月，可能会看到其中的缺陷不足，或者是笔调的轻浮，或者是思维的拙笨。
确实，当我回头读去年写的一些文章，已经感到不满意。以前我写过一篇屈原的文章，前不久删除掉了进行重写，顺便拿了人物专题的奖励。
人的认知在随着经历的变化而不断变更，越年轻可能变更越快，越深入某种内在，也可能打破之前的粗糙的认识。
其次，是读者评价的归零。
半年来，收到过许多读者的夸奖和赞赏，其中还包括历史、人物等专题的主编。
夸奖，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对文章的信任。不过，我仍然建议读者多读一流的书，包括耗费心神的学术专著，别在方便面、烧烤上浪费时间。吃这类东西多了，精神肠胃会变质。一个人和你聊天两个小时，你就基本了解了他的气质类型、精神态度。如果他和我一样有抑郁倾向，当我这话没说。
其实，签约作者的难度不在当下，而在未来。我的意思是，该如何让“签约”两个字让读者认为实至名归，而不是兜卖黑心棉。这样看，自我的压力其实挺大。读者既然看你是签约的，必然有更高的素质要求。我更愿意承担这种要求，但不是读者给我的，而是我给自己的。我的主体意识如果不在了，也就可以收起摊子，束之高阁。
很多人犹豫不决地说，作者是为读者服务的。我想在后面加四个字，想得挺美。陆琪愿意为他一些愚蠢的读者服务，而我没有这么大耐心。林子祥有首歌叫《谁能明白我》，有两句词是：
用歌声，用欢笑，来博知音的赞赏。
我也只希望，未来有很多知音式的读者，而不仅仅是炸串式读者。
我有怪模样，眼睛雪亮。
3.
半年多来，收到很多鼓励。我也暗担心，就凭文章微不足道的数据，能否顺利签约。
以前和少怀沟通后，又放缓了一段时间。人物花白主编和我聊后，我觉得还是等等比较好。结果没出几天，简友掏心窝子把申请签约文章的链接简信给了我。这个偶然事件，让我突然感觉可以申请了。老夫那晚观察天象，有阵紫气自角木蛟星宿而来，此星最善战，吾觉事可济矣。遂联系花白主编，不出所料，结果成功了。
……
好吧，真实情况是，等待过程很忐忑。
成功后，花白和我开玩笑说“苟富贵，勿相忘”。这个目标太远了，“苟富贵勿相忘”，不如“纵蹇困，亦相守”。写传统文化是小众的，甚至投入和回报的占比极度失衡。如果没有读者一直以来的喝彩和鼓舞，可能也就没有现在的所得。
张国荣有首歌叫《由零开始》，其中有词：
人海中 能共你相遇相对
人离不开 种种欢笑或顾虑
人离不开 只因真挚未变异 坦率相对
全凭有你 祝福万句千句
这些句子，送给读者朋友。
其实，我把我当成一个古代文化的游子，去历史的多重世界体验、分析、甄别、挑选、回应。一支记录的笔，一群念旧的人，就有了突破圆圈的信力。
淮水汤汤，我心琅琅。佳人善睐，相忆泱泱。这朵飘蓬，在未来等你。
陈缃眠，简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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