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爷爷是个教书匠

我的太爷爷曾是个教书匠,也是建国初期镇里的镇长。太爷爷出生的村子是鲁西南的一个平原小镇,距离水泊梁山的好汉之地不足百里。在战争年代,冬季的鲁西南平原四下望去一马平川,一眼就可以看到周围几里的村落。

小镇是各五县交界之地,以村里的一口砖砌水井作为分界线,先前这里曾发生过一桩命案,村里人早起井里取水,发现了一具被杀不久的尸体,办差人员打捞上来之后,各县的官府相互推诿,命案发生在那个县里一直无法界定,遂成了一桩无人管辖的命案。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存在我已经无法得知,但是镇上确实是个无人管辖之地,另外每年还需上交五份赋税,可谓民不聊生。当时乡里流传着“宁走三岔口,不走五界首”的说法。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大家想活命就自建城郭,过上了自己自足的山寨日子。不知道这样的太平日子持续的多久,有一年闹饥荒从西北方向就来了一马子土匪,看上了镇上的北城垣,北段的城垣虽是土质夯制,但是城门瓮城修的扎实,是个极好的山寨驻扎地。

土匪向村里喊话,想借用北城垣用上一段时日,村里当然不愿意,土匪真住下来村里还有消停日子吗?村里凑了两马车的高粱米作为交换。最后还是没有谈判下来,土匪拿出自己的山炮就对城墙放炮,几发山炮下来城墙完好无损,在最后土匪准备撤离之际来了最后一发山炮,结果土墙一下被炸开了一道口子,土匪进来杀了几个村里带头反抗的,将人头悬在被城门半月有余。

我的太爷爷记事起,那活土匪已经盘踞在被城门几十年,除了每年需要供给他们粮食、肉食大家也都相安无事,村里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要被抓到北瓮城做苦力。我太爷爷十四五岁时是个文邹邹的单薄少年,土匪寨不知为何就看上了,太爷爷不从就栓在马后边在打谷场溜圈,膝盖被擦得流血浸湿整个裤子。土匪寨的一把头说太爷爷是个硬骨头,以后是个好料子,去我家要人说二跟了山寨,以后可以不交粮。

我的祖奶奶是个名事之人,去了土匪寨的日子这一辈子就毁了。当时家里在几十里外的红川镇上有亲戚,红川镇靠着黄河渡口,比我们村里要富足,听说那里的教书先生喝过洋墨水一肚子学问。家里人四小商量了一下,太爷爷就去了红川镇,一来避一下土匪寨的风头,二来可以跟着洋先生读书学本事。洪川镇的舅舅是个做南北走货生意的,自然不用家里挂念和接济,太爷爷说那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日子。

(一)

几年后红川镇回来,镇里几乎还是老摸样。只不过听说太爷爷的一个童年发小现在成了土匪寨的一把头,北瓮城的土匪寨也算自家人说了算了,那一年大家平平安安的过了年,次年镇上组织学堂,太爷爷就成了新学堂的教书匠。

新学堂紧靠着镇里的菩萨娘娘庙,农历3月19日的庙会热闹劲还没过,学生们还在留恋庙会的糖人和套圈。日本人打过来了,头顶的飞机极低的从学堂的上空划过,庙后边的大水塘一颗投弹插在半干的塘低,另一颗落在村东头的刘奶奶院里,没来的及跑几间土培房就成了弹坑的洼地。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太爷爷带领学生们去往,城垣北的芦苇塘继续上课,初夏的芦苇塘一点不躁热,新的芦苇长的一人多高是天然的屏障。太爷爷说当时想的很简单,就是教书躲避日本人的空袭。

七月一小队的日本兵,从县城转移中途迷了路,从镇上的北边路过。村里人害怕的很,前段时间家里的木门,桌板都被征调挪去了前线,如果日本人进了土围墙没有什么可以进行阻挡或者躲避的地方,大家紧急的往南边的寨子里躲,不知情的学生们往芦苇塘里钻。不知为何,日本兵也许把穷学生们当成了潜伏在芦苇荡里的游击民兵,疯狂的往芦苇荡里开枪,要仔细搜查。

太爷爷在芦苇荡里搜寻多时才找到三个学生,一个个都像惊慌失措的小鸡仔,从枪声里出来一个学生的右臂中了子弹,听说十几里外的张寨有前线的医疗队,那里可以剥除子弹。安排好其他两名学生,太爷爷就背着去了十几里外的张寨。

再说一下镇子里的情况,土匪寨带人进行了一次反击,打死了一个日本兵,并活捉了一个。听村里的老人口述,当时抓到的日本兵村里害怕的很,不知道如何是好又不敢放掉,后来太爷爷的那位发小割掉了日本兵的一只耳朵,半夜活埋在了乱葬岗。

事情并没有这么就结束了,没到三日一队日本兵又打过来了,一队飞机对不大的镇子进行了轰炸,与北城门的土匪寨进行了一次大战,土匪寨可以拿出门面的就是那几门山炮,一场猛烈的战争之后,镇子的土墙还是被日本人攻占了下来,土匪寨的人全部战死。日本人进来之后的三光政策一个都没拉下,村口的圆形大磨盘就是村里人被屠杀的地方,不远处的五界井见证着当时对生死的挣扎瞬间,我的太太爷就是在这场屠村中死去的。

在后来前线的部队,帮忙夺下镇子,太爷爷带领去隔壁几村躲难的村名们回来重新铸村寨、购置枪炮年轻人做武装与日本军做抗争,正是在着最动荡的几年,太爷爷带出了一大批走出去的学生。

(二)

时间转眼到了新中国成立,村子被划分为乡镇,太爷爷作为方圆几里最有学问的人,不知怎么就被推上了乡长这个位置,每月拿两块钱,住四合院,东西厢房住着各家远方的亲戚,几年旱灾都是来求口饭吃的。

太爷爷带领村里人挖河修渠、拉沙修井。当年那个动荡的三不管之地,如今有了新主人,斗地主分地,做公社搞联欢。在后来,征兵入伍,村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第一辆自行车,我的爷爷这辈年轻人登上了历史舞台。

注:解放后关于太爷爷的故事非常多,这些都是我的爷爷讲给我的,我对太爷爷的印象特别的模糊,只记得爷爷抱着我推开四合院的大门,“老爷爷,老爷爷”“哎,快去看看谁来了”我的太奶奶从堂屋出来,太爷爷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笑呵呵的看着我,那年庙会太爷爷拄着拐杖赶庙会给我买了一个毛线织的小帽子。

后续故事如果有人喜欢我还会再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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