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前走吧

                                                 

我二十岁,大二在读。

其实我有好长时间没能静下心来写点什么,我总是很忙,忙着恋爱,忙着社交,忙着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旅行。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没有时间去考虑未来,也没想过哪一天会静下来。我知道这是人的通病,安于现状,不问将来。其实如果可以,我永远也不想去考虑它。

很可惜我不能。因为我失恋了。

比我小五个月的男朋友毫无征兆地用冷暴力来跟我说分手,我说是毫无征兆,因为三天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跟我浓情蜜意。但也不算是毫无征兆,因为我们之间有太多问题。总而言之,我们分道扬镳了。

我人生的前二十年一直以为分道扬镳是一个很酷的词,但是那一天我躲在宿舍里哭了两个小时也没能从一个失恋的小女生进化成穿转身就走的西部牛仔,我大概做不了一个很酷的人,我想,但是我隐隐约约记得听谁说,薄情的人不容易受伤害。于是我决定做一个薄情的人。对,就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当天下午我和一个很不错的男生去看了前任三,刚失恋的我没有哭,他倒是哭得一塌糊涂。

我默默地递了一张纸巾给他,心想,我恐怕也做不了一个浪子。

那一天雪下得很大,我在篮球场坐了很久,也没能等到那个人。那个每一次联系不到我都会来这里找我的人。我一直没告诉过他,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他。故事里总告诉我们女孩子要坚强,可是从来也没有人告诉过我,那些翻来覆去难以成眠的日子该怎么熬过去。

我们就这样说了再见,也没有说一句再见。

那天我最好的朋友给我发了信息,他说,你好好生活。

我说可是老子缺钱。

他说滚。

我拿着那个让我滚的人给的救济粮吃了三天里的第一顿饭,然后一个人沿着我们走过的校园游荡,耳机里那首《说散就散》循环到二十三次的时候,我摁了暂停键。

幸好我身边没有人陪,幸好那天冷到别人都不愿出门,幸好我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一场,不用抱着我的骄傲,也不用担心被人嘲笑。哭过之后,我就还做回我的酷女孩儿。

在那之后我心情复杂地迎来了紧张刺激的期末考,然后回了老家。

今年的冬天真的是很冷,我去看望外婆的时候,她躺在床榻上,瘦小的身体盖了那么厚的被子还是微微颤抖着。在我记忆力从来没有生过病的老人,皮肤干枯的像是一棵老树,舅妈大声吼着问她想吃什么,我生气地想要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才发现原来即使这样,外婆也还是听不见。她没有生病,只是衰老,一天天地退化,颤巍巍地叫着我的乳名,让我眼睛一阵阵的发酸。

医生说你外婆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我想起妈妈在电话里跟我这样说。

外婆是天下最和蔼的老人。一堆一堆的小零食,逢年过节的零花钱,还有生日时的花裙子,就是我对她的全部记忆了。长大后,便只有一年一次的见面时听到她喜庆的说你们来了四个字。其实我知道,她早就看不清我们的样子,但她总能一眼看出来哪一个是她疼爱的孙女。我不知道这该怎么解释,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解释的。没有人会关心她为什么能认出一年不见的孩子,我只要知道她认得我,就好了。趁着大人在外面闲聊的空闲,我给外婆端去一杯水,她拉着我的手不放,嘴里念念地说,我要去找你外公了,以后要乖呀,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我从未觉得好好学习四个字分量这么重。我说好,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明年,明年我再来看您。我看到妈妈离开时抹泪的样子,恍然想起,我的妈妈,也已经快要五十岁了。

明年,明年,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年。原来生老病死四个字这样悲凉,而被她深深爱着的儿孙们,能做的只是再看你一眼,再看你一眼,把你放在心里面。

有一天之前很照顾我的学长忽然打来了一通长长的电话。

他才二十一岁,独自在上海打拼,拿着除去衣食住行一毛不剩的工资。也不对,是除去衣,因为除了找工作时买的那件西装,他已经三个月没买过新衣服了。也不能说是独自,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在离他几十里地的上海的另一个角落里,用手机陪伴着他。

我们回忆了许多他还在学校时的趣事,他忽然悠悠地说,真羡慕你们还在上学的孩子。

“你也可以回来考研啊。”我随口说,他沉默了好一阵子,用我不爱学习结束了这个话题。

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沉默。在一起熬过四年异地恋的女朋友早就准备好了结婚,父母终于卸下了重担,而考研这件事对他来说更大的概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怎么也不能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大意是不要看不起不如你的人,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条件。我一度以为,这是平凡者给自己找的借口。原来不是。这世上多的是庸庸碌碌的人,但谁能说,庸庸碌碌就一定不好呢。你不了解别人的人生,并不知道他们光是生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那个让我滚的朋友一年前拿到了荷兰交换生的资格,回来之后萌生了去英国留学的想法,或者说,那个早就在他脑子里转过圈的想法再次蹦了出来。

“你在犹豫什么呢?我问他。”

“如果去的话,一年下来最少要三十万,我拿不出这笔钱。”

“你爸妈不支持你吗?”我知道他是独生子,家境良好,这笔钱对他的父母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我都二十多岁了,没有回报他们已经很无能了,怎么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你不如问一问你父母更希望你回报他们还是更希望你去实现梦想。

我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但他现在已经在准备雅思考试。

我能理解他不想给家中增添负担的想法,但是我也更知道,他那样固执的人,如果没能去,大概会后悔很多年。幸好他有支持他的父母,为他撑起生活的父母。

可是更多的时候,只能靠自己撑起来。即使生活不易。

为什么这么不容易,我们还是这样努力地生活呢,你也这样问过自己吧。

因为有抛弃你的人,同样也有关心你的人,有生老病死,也有多年陪伴,有前途黯淡,也有努力向前时,整个世界都发出的闪闪亮光啊。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