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汤县-5. 万桂香

魏广田从来没有教过这帮人如何跟欠债人要账,出了任何的差错都是手下自己承担,一旦因为讨债过程中出现死伤,讨债人进监狱。魏广田承诺,弟兄们在监狱里蹲几天,自己就帮忙照顾家属几天,生老病死全包。也正是这样的保证,魏广田吸引了一群肯卖命的亡命徒。


郭一两的水果店就是开在魏广田服装城的旁边。魏广田特别喜欢吃水果,隔三差五地去郭一两的店里去买,一来二往跟郭一两混得十分熟悉。郭一两热心,知道魏广田还是单身,就帮着他介绍对象。魏广田在县城里面挣得钱不算正当,但是对待女人很是正经,在接触女人的事情上从来都不随便。


万桂香成为水果店的员工后,没几天就被魏广田瞧见喜欢上了。那个时候,跟万桂香说媒的也有好几个。万桂香相了几次亲,没有一个相中的,心高,这些打工种田的都看不上。可是,年龄越来越大,还没有婆家,愁得父母不行。魏广田从郭一两这边知道万桂香还没有对象十分高兴,就委托郭一两帮自己撮合一下,郭一两也有这个意思。


万桂香也知道魏广田,看见对方穿着举止都不俗气,经常开这辆豪华轿车过来买水果,很动心,也很矜持。就当郭一两跟她一提这事儿,万桂香很开心,当天就跑回家去跟父母说。老万夫妇高兴坏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魏广田和万桂香相处了没有多长时间,两家的父母见过面,都是欢喜得不得了,当即就订了亲,选好了结婚日子。魏广田为了感谢郭一两,花钱找表哥把郭一两的重新装修了一遍。表哥很兴奋,从这次装修开始,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这个县城的乡村盛产大蒜。做大蒜生意人利用蒜农卖价与市场买价的差额赢利,没有人能够预测出下一刻的大蒜价格,有人赚得盘满钵满,就有人赔得上吊喝农药。因为倒卖大蒜赔得倾家荡产出人命的传闻不绝于耳,但还是很多人前赴后继地投入到倒卖大蒜的大军中。


很多年前,从南方来了一对夫妇,靠着精明的头脑和灵通的关系网所提供的消息,在当地挣着当地蒜农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拿着这些资金,两口在县城郊区买了一块地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冷存仓库用来囤放大蒜,计划着低价收购,等待着大蒜价格涨到一定的程度后全库卖出。他们似乎掌握了以往大蒜价格变化规则,拿出毕生的积蓄购买了满满一冷库的大蒜。没想到的是,囤货第二天,大蒜的价格就开始下跌。两口子一直坚信着大蒜价格会回升,但是几个月来都没有见到任何苗头。运营冷库的费用不得不让他们跟周围朋友借钱花,时间拖的越久需要的费用就越多。最后两口子不得不跟民间借贷伸手。当民间借贷的钱都花光的时候,两口子才无奈要把大蒜低价卖出,但是这个时候就是低价处理,也鲜有人购买。不知道找了多少的关系,终于找到愿意购买大蒜的商贩,但是民间借贷的时限也到期了。放款人多次催账,两口子无法立马还钱,郭明明就带着两个人登门拜访了。


郭明明那天晚上就知道自己的兄弟被戴老六给揍了,但是他当时抽不出空来去找戴老六算账,因为第二天一早要去找这两口子要账。去要账的路上,郭明明一遍遍地给两个弟兄讲述着对这些欠债不还的人如何下手不心软,这些的无耻和狡诈的欠债人是多么得值得痛打和羞辱。


当郭明明咣咣地踹门的时候,两口子和九岁的小女儿正在吃饭。妇女听到对方说是债主的朋友,没有想到不开门的道理,就请对方进门坐下,没想到外面的不是一个人是三个恶气横面的年轻人。其中一个青年一把抓住妇女的头发,拽到沙发前,让她跪着,另外的一个扭着丈夫胳膊让他和妇女肩并肩地跪着,旁边的九岁女儿吓得直勾勾地看着父母,嘴里的饭不知道咽下去,泪水灌满眼窝,不敢哭出声。两个青年坐在沙发上,用一样的姿势,左手拖着对方的下巴,右手甩开膀子扇耳光。响亮的声音掩盖住了电视的吵闹。郭明明站在一旁冷冷地看。两个青年扇一耳光,问一句:“你咋不还钱?”


两口子半个脸肿了起来,从嘴角流出来的血布满了下巴。两个青年住手了,听到小女孩的哭声。郭明明听着心烦,大步走过去就是给女孩一耳光,小女孩从椅子上摔下来,哭岔气了,瞬间没有了哭声。丈夫以为女儿被打死了,猛地直起身来,大喊:“我操你们亲娘!”,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对着两个青年就乱捅,其中一个青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捅在心口上,当场死亡。另外一个起身就跑,被这位愤怒的男人一步追上在后心上连扎几刀,躺在地上痉挛。丈夫拿刀奔着郭明明窜过来。郭明明反应快,打开门就跑,狂奔了几里路才停下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杀。


郭明明知道这次要账要出了人命,自己的罪肯定不小,不敢再回家,准备直接逃跑。逃命需要钱,郭明明找辆车直奔郭一两家里,跟心慈的堂姐要钱,然后逃亡。这个时候郭明明想起了堂姐的好,戴老六对他家的好,开始后悔自己干的缺德事情,同时庆幸刚才被捅刀子的不是自己,在出租车上嚎啕大哭,哭得司机都开始跟着掉泪。


听到敲门的声音,高烧未退的万桂香,浑身无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给郭明明开门。万桂香告诉他,郭姐还没有回来,让他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但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郭明明神情不定的样子。郭明明一屁股蹲在沙发上,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但是眼睛却钉在了万桂香的身体上。


万桂香缓慢地弯腰撅着屁股在冰箱里拿饮料。她那白色微微透明的棉质睡衣,内裤的粉色格外提神。郭明明无法控制住自己对于眼前这个女孩散发出感官诱惑所激起的本能冲动。他从万桂香的身后紧紧抱住,按倒在地板上,迅速扒开睡衣,扯下内裤,强奸体弱无力的万桂香。万桂香极力挣扎,尽力翻过身来,想把郭明明从身上推下去,结果刚一翻过身来,反而被郭明明压制得更紧,很难再有力气去阻止郭明明,只好大喊救命。郭明明两只手紧紧按在万桂香脖子上,让她喊不出任何声音,头抵在万桂香的胸上,让她无法再起身,完成了漫长又艰难的强奸。但在整个过程发生的时候,郭明明并不知道自己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奸尸。万桂香被郭明明在很短的时间内掐死。郭明明抬起头,才发现万桂香的脸色紫青,舌头半截都耷拉在嘴巴外面。


郭明明并没有害怕,很镇定地穿上裤子,拉了餐桌上的桌布把万桂香吓人的死相盖上,然后到处翻钱。正在找钱的时候,听到门被打开,郭明明连忙跑出去,看到堂姐正在门口低头换拖鞋。郭一两看到在郭明明满头大汗地忽然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提出疑问,就见堂弟抱着自己的腿哭。郭明明一边哭,一边跟堂姐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郭一两听了不相信把头探出来,看到客厅地板上躺着的万桂香,才知道郭明明讲述的是真事。郭一两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到身体正在下沉,眼前的所有一切都被黑幕所覆盖,耳朵听到的不只是堂弟一个人的哭声,好像也听到了万桂香在哭,郭明明过世的父亲在哭,两个不认识的小青年也在哭。


郭一两的父亲以杀猪卖肉为生。她从小见惯了上一刻还是活蹦乱跳的牲口,下一刻被掏了肠子,剁成块,放在肉板上售卖。郭一两小时候经常看到父亲在院子里偷偷烧纸钱,听母亲说,父亲怕自己杀生太多,死后会被阎王惩罚,就给这些刀下的亡灵烧些纸钱,让它们别到阎王那里告自己的状,过早被索命。尽管这样,父亲还是没活到五十就死了。郭一两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能做的好事机会都不放过,为家人积攒阴德,但是嫁给老六后一直没有怀孕,不知道是因为父亲杀生太多,还是自阴德积攒得不够,求子的愿望一直没有能够实现。


今天看到堂弟害了一条人命,知道自己家族所犯的罪孽是永远也还不清了。看着堂弟苦苦哀求的可怜样,郭一两心软了,决定再帮助堂弟一次。郭一两不怕尸体,用床单里三层外三层把万桂香包扎的严严实实。等到凌晨一点多,两人抬着万桂香的尸体从楼道里搬到楼下的车里,然后开车到城南郊区的河边上,扔到了水流湍急的河水里。郭一两没有让郭明明跟着自己回家,拿出一个纸包里面包裹着五万块钱,递给郭明明,说“以后我不做你姐了。”转身开车走了。回家后,郭明明把万桂香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能烧掉的都在浴缸里烧成灰,倒到马桶里面冲了个干净,就好像万桂香从来没有在她家出现过一样。


离自己大婚没有几天,两个下手被欠债人捅死,另外一个逃跑,魏广田感觉这次出了自己无法处理的大事,求亲叔叔魏青山给出个主意,根本没有闲心联系万桂香,哪里想到心爱的未婚妻被自己讨债兄弟奸杀,过了几天还是知道了。


能停留在人心中的事情,数来数去也只有一种,那就是遗憾,再也没有比它更能让人刻骨铭心。你闻到了从她脖上散发出来的乳香,你看到了她含羞泛红的脸颊,你轻轻地咬到了她大方伸过来的下唇。你以为她一辈子都是你的,你很强大,能保护她拥有她呵护她。你偷着乐,庆幸这样的好姑娘一直等待的是自己,自己的命运也会因为她而更加的光辉灿烂。太可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在暗地里标注了价格,有太多的美好,昂贵得你承担不起。一切都还是没了,不能接受,你还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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