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

        昆明,因四季如春,被称为春城。

        国庆,我与昆明相约。 由于火车晚点,抵达青旅时天空已是星河璀璨。一路的奔波劳累,倦意袭来,我便枕着沉沉睡意早早睡去了。 次日清晨,我在青旅附近游荡着。青旅的对面是一条小巷,悠长而又寂寥,巷子的空气中浸淫着一股清香,愈往巷内深处走,香味愈发浓郁。寻至小巷尽头,一间旧铺子映入眼帘,一位老妇人倚在门口缓缓摆弄着她的桂花糕,斑驳的牌匾上镌刻着“拾年”。

      我自小爱吃糕点类的食物,加之这桂花糕的高颜值、小清香,我当然毫不犹豫地买了些。春城的繁华,老铺子的寂静,倒真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味道。“这个老人不简单!”遂问起旅店老板,老板给我讲了个故事……

        老人年近九十仍是孤身一人。豆蔻年华的时候,与镇上另外一名男子是青梅竹马,街坊邻居看着这一对从小到大,笑称两家会有喜事发生。岁月静好,却也有动乱的时候。

        一九三一年,日寇入侵东北地区,全国陷入动乱。一九四二年,日军占领缅甸,战火的硝烟蔓延至云南边境。百姓的心也像这云贵地区的地势起起伏伏。一九四二年十月,老人的心上人与镇上其他青年一起前往云南南边边境,抵抗妄从缅甸进军占领云南的日寇。自心上人赶往前线后,老人无事时总会坐在镇子口的桂花树下望着南边的天空发呆。桂花一年又一年,生长、盛开、凋零、化泥。老人一年又一年,盼望、期许、等待、思念。她就像一座孤岛,处于相思之水中,四面八方地,隔绝她通向南边的土地。

        那个人终究还是没能回来。

        听罢,我的心像是先被桂花包裹,柔软清甜;突然又来了一场大雨,冲刷了所有的温暖,只剩下残落零星的花瓣和满心的遗憾。

        我在想到底要怎样的一腔孤勇,才能忍受时间的磨砺、岁月的擦痕,仅仅只剩下回忆和希望,静静地等待一个人七十年。

        “男儿岂可忘国忧,拾年之内,赶尽日寇,归来之时,不负如来不负卿。”

        老人浅浅一笑,眼睛里不是失望或者遗憾,而是饱含了能够历经沧海桑田,能够在时光里不负勇往的坚持与坚定。我突然明白了这间旧铺子的名字的意义,在春城的南边,有一个值得她在时间漫漫长河中无尽等待的人。抬头再看着这牌匾,我似乎感受到了,在那无限漫长时光里的温柔,那无限温柔里的漫长时光。

        回程的火车上,我小心地将“拾年”的桂花糕揣在怀里,怀揣着一份温柔的念想。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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