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庆东在他的书里曾经说过:“真正的读书是工作以后,这时候读书是为了自己。”
关于这一句,我持保留意见。
我不知道别人读书是怎么样的,就我自己而言,恰是工作以前,准确说是大学以前,那时候特别爱读书,且是为了自己。
托小学语文老师的福,我从小语文基础还可以,兴趣也得以保留。但是遇到一个好老师的后遗症就是,眼界垫高了,且存着先入为主的念头,以致于后面的老师再难超越,对后者始终抱有不讲道理的批判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对初中语文老师不那么特别感冒,上课总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比如看小说,比如强赋新词。尤其悲催的是,那个语文老师竟然从初中带到高中,而且六年里经历了三次分班,三次我都没能摆脱他的魔爪。于是,我看了六年的闲书,填了六年的闲词。
那六年恰值是改革开放之后,港台小说沙尘暴一般涌入内地的时代,金庸、古龙、梁羽生、琼瑶、亦舒、严沁,甚至岑凯伦,我就这样在这一堆亦侠亦情亦肥皂的浸泡中度过了愉快的六年,读那些书,我并没有半点目的性,没有人逼我,考试也不会让我赋诗填词。我认为,那时候真是纯粹为了喜欢而读书,为了自己而读书。
到了大学,和大多数学生一样,从高考里解放出来,浑身虚脱,连书也不想看了,整天无所事事,晚上熬夜打双扣,白天逃课睡懒觉。唯一一次重新拿起书,是因为一个外地朋友写信给我,她想买一本《文化苦旅》,杭州卖断了,让我帮忙在重庆看看。什么书这么畅销?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饥饿营销,只是好奇,恰好去书店看着还有,就买了两本,寄一本给朋友,自己留下一本。时隔多年,直到现在,这本书还在我书柜里的显眼位置,我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翻开时的感受,其震撼度并不逊于我第一次看武侠小说。
反而是工作以后,看的书越来越少。甚至连杂志都提不起劲,纷扰多了,诱惑多了,沉下心来读书便愈来愈难了罢。
所以我认为,是否为了自己而读书,和年龄,和生活经历,关系并非那么绝对。什么算为自己读书?那是一种发乎内在的不由自主,一种就像一天没吃饭没喝水一样的饥渴难当,一种纵然周围人都用异样目光相待、仍从容埋首的旁若无人,一种没有丝毫报酬、反而要常常消费的无怨无悔。
倘若能做到这些,算是为自己读书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