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站在慢慢流淌的车流中心,感受着渐渐袭来的暮色,空气里有种淡蓝色的忧伤,扬起下巴,一轮浑圆的皎洁月亮沉默在天际高远处,明晃晃的,我站在满月飞明镜的光辉里,看的失神,忘却移步。
那高悬在天上的月光,像一滴上苍的晶莹泪滴,忧伤又迷离。
“ 水路疑霜雪,林栖贝羽毛。 ”
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也暗自的惊异。
是因为今天的月光更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吗?披着一层透明玄黄的风衣,遮住了往日的璀璨夺目吗?
是因为那样的透明之中深藏着一个温柔的秘密吗?
是因为那一轮清辉里的吴刚将桂花树酿成了桂花黄的米酒,那月光也醉着吗?
是因为那洁白的颜色被深深浅浅的云层包裹了吗?
当内心的问号结成丝丝缕缕的麻,感觉着今夜的月光更加的扑朔迷离,似怀着一副心事少女的欲语还休,仿佛她正竭力阻止一份哀恸掉入谷底,在薄纱一般的夜里一弦一柱的思念着。
那是一种归乡情怯的的想念,如影随行。
想起来小的时候,父亲总会在光华如昼的月圆之夜里,推开窗,指着上空熔银一般的明亮教我念:
窗 前 明 月 光 ,
疑 是 地 上 霜 。
举 头 望 明 月 ,
低 头 思 故 乡 。
我看着月亮越来越忧伤,仿佛已经不在了天上,而是长在谁家院落里密密的青丝藤上,直到入夜的深沉之后,听着丝瓜架里有谁家姑娘轻灵的歌声,唱着一曲曲的童谣,散发着生命的生机,青丝藤因月光银白灼目的照耀而愈来愈显得苍翠健壮,那开在那藤上的分分明明的不是花,而是一朵朵白色的月光。
那是夏夜里最迷人的景象了。
而此刻的冬夜,也因为这一抹月光变得神秘,飞鸟在楼宇里低低的掠过,一群嘈杂的雀鸟在黑夜里受到了惊吓,无处藏身,只好四散的向最高处飞去,扑棱的翅膀正好印在一汪清辉里,像谁家年夜窗栊上纸剪的窗花剪影,一时间也分不出来是喜鹊还是麻雀,只一份浓郁的家的温暖涌上心头。
而那印象里的土墙和纸糊的窗栊外边,也透着月亮一样昏黄颜色的朦胧的光,母亲的侧影正在那烛火下低头牵着针线,为着晚归的子女密密缝制着新的衣衫。
那衣衫,一定是鲜艳的大红吧?
“ 皓月闪烁在树林,
树干上树叶下,
发出一种声音,
啊! 心上的人 ... ... ”
我的思索随着月光跌落在迷宫深处,一个少年开车在我的前端,车灯的强光直逼双眼,一阵疯狂的鸣笛之后,从错愕里醒来,发现自己还置身在车流之中,完成了一场思乡的飞花柳絮一般的想念。
快步如飞的迈开双腿,眼睛依然锁在天上的那轮圆月里,她周围镶着一层金黄色的光泽,像一个神秘的项圈包裹,又似一瓶古老而久远的女儿红的色泽,近处的天色似乎转成一种透明的幽绿,觅食的小鸟雀再一次仓皇的逃跑。
一次又一次望那月,她如蝶翅一般的颤抖,就像是哀伤的上帝也想起来了他年迈的老母亲,他自己儿时的遥远家乡,从心口里,滚落出的一粒透明眼泪。
那是想家的孩子思乡的悲伤与惆怅,于是,我对着这月光,郑重的许下对远方父母的愿望:
我只要你们这一生,
平平,安安 ... ...
我的故乡,我的父母,和远方。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