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郢州城外的争夺战

南齐陈显达、崔惠景反叛之时,人心不安定,有人向上庸太守韦睿讨教时局问题,韦睿说:“陈显达虽然是一员老将,但不是治世之才;崔惠景虽然颇懂些事理,可是懦弱缺乏英武之气,他的结局恐怕是落个全族被诛灭。能够平定天下的人,大概就是我们雍州的刺史萧衍吧。”

于是,韦睿就派自己的两个儿子主动前去结交萧衍。等到萧衍起兵之时,韦睿亲自率领郡兵两千兼程而行,前去参加。华山太守田康绚、冯道根、梁州和南秦州刺史柳惔也都纷纷率兵去响应、投附萧衍。

皇帝萧宝卷得知刘山阳死了,就发出诏书,命令讨伐荆州和雍州。他任命刘浍为雍州刺史,并派遣薛元嗣等人率兵及运粮船一百四十余艘,送给郢州刺史张冲,让张冲抵挡西边荆、雍二州的军队。

薛元嗣等人鉴于刘山阳之死,对张冲有怀疑,所以停在夏口浦,不敢前进,一直到听说西边的军队都要开过来了,方才率兵进入郢城。

原先的竟陵太守房僧寄要回建康,到了郢州时,萧宝卷敕令房僧寄留守鲁山,改派为骁骑将军。张冲遂与房僧寄结盟,派遣军主孙乐祖率领数千人帮助房僧寄守护鲁山。

萧颖胄给武宁太守邓元起去信,让他前来。张冲对待邓元起向来优厚,众人都劝邓元起回郢州去。邓元起大声对众人说:“如今朝廷残暴肆虐,杀戮宰辅大臣,一帮小人在朝中专权,衣冠士族前途穷尽。荆州和雍州共同谋举大事,何愁不能成功!况且我的老母亲在西边,如果事情不能成功,让昏庸的朝廷把我杀掉,也免于我对母亲的不孝之罪。”

邓元起当天就收拾好,上路西行,到达江陵之后,被萧颖胄任命为西中郎中兵参军。

新年很快到了,正月初十,南康王萧宝融开始自称相国,发令大赦天下,并且任命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

十三日,萧衍率兵浩浩荡荡从襄阳出发,留下弟弟萧伟总管府州事务,萧憺防守襄阳城的堡垒,庄丘黑镇守樊城。

萧衍出发之后,州中兵力以及物资储备都很空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两人都不服从萧衍的命令,发兵想袭击襄阳。萧伟和萧憺派遣部队在始平进行拦截阻击,大获全胜,于是雍州得以安定。

萧宝卷又派遣羽林军袭击雍州,同时宣布朝廷内外实行戒严。

萧衍到达竟陵后,命令王茂、曹景宗担任前军,又命令张法安防守竟陵城。王茂等人到达汉口,众将领计划要合并兵力围攻郢城,以及分兵两路袭击西阳和武昌。

萧衍不同意这一方案,他说:“汉口河道宽不到一里,我们的船如果在河中间前进,敌人在两岸射箭,箭雨交织,如何得了?再说房僧寄以重兵把守,与郢城成掎角之势,我们如果出动全部兵力前去,房僧寄必定要派兵去断绝我军的后路,如此一来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不如派王茂、曹景宗的军队渡过长江,与荆州方面的兵力合作,逼攻郢城,我则亲自围攻鲁山,以便打通沔、汉水道,使郧城、竟陵的粮食能用舟船运下来。江陵和湘中军队相继到来之后,兵多粮足,何愁攻不下这两座城池呢?届时夺取天下,无须力战,简直可以卧而取之。”

于是,萧衍就指使王茂等人率兵渡过长江,驻扎在九里。张冲派遣陈光静出城迎战,王茂率部痛击,破敌获胜,陈光静战死,张冲只好据城自守,不敢出战。曹景宗便顺势占据了石桥浦,摆开战线,一直相连到加湖。

荆州方面派遣邓元起、王世兴、田安之率领数千人在夏首与雍州方面的兵力会合。萧衍筑建汉口城以便守护鲁山,并且命令水军主张惠绍等人在长江中游游动阻截,以便断绝郢城和鲁山之间的信使往来。

杨公则率领湘州兵力与其他军队在夏口会合,萧颖胄命令荆州方面的各部兵力全部接受杨公则的指挥调遣,即使是萧颖达也同样成为他的部下。

这时,萧宝融的相国府商议要派人去掌管湘州,但是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参军刘坦对众人说:“湘州的风土人情不同一般,那里的人容易骚乱,难以取信。如果派一个武将去就会侵扰、鱼肉百姓,而派文官去则威望不够,不容易镇得住。所以,要想使湘州平定安稳,军民丰衣足食,没有比老夫更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刘坦被任命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主管湘州事务。他曾经在湘州住过,当地有许多得过他好处的老熟人,所以听说他赴任,迎接他到来的人挤满了道路。刘坦到任之后,选派能干的吏员分赴十郡,发动民众运送租米三十多万斛,以便资助荆州和雍州的军队,由此,粮食物资再也不缺乏了。

萧衍派邓元起去占据南堂西边的长江岸,田安之驻扎在城北,王世兴驻扎在曲水旧城。此时,张冲在郢城病逝,薛元嗣与他的儿子张孜、江夏内史程茂继续共同守护郢城。

时间到了三月十一日,南康王在江陵称帝即位,改年号为中兴,大赦天下,并且建立宗庙、南北郊祭祀天地场所,任命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射,晋安王萧宝义为司空,庐陵王萧宝源为车骑将军,建安王萧宝夤为徐州刺史,夏侯详为中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并发出诏书,宣布庶人萧宝卷为涪陵王。

当时,萧衍正在杨口,萧宝融派遣御史中丞宗夬(guai)去犒劳军队,庾域婉言对宗夬说:“皇上还没有授予萧衍黄钺,这样无法统率各路军队。”

宗夬返回江陵后把这一情况告诉了萧宝融,于是就加封萧衍为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并且授予他皇帝所用的黄钺。

薛元嗣派遣沈难当率领轻舟数千艘穿越急流,前来交战,张惠绍等人迎战进击,擒获了沈难当。战败的消息传到京城,萧宝卷任命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假节、都督前锋诸军事,命令他西击荆、雍二州。

萧衍率部出了沔水,命令王茂、萧颖达等部进军逼近郢城,薛元嗣据守城内,不敢出战,众将领准备攻城,萧衍不允许。

萧宝卷急忙派遣吴子阳、陈虎牙等十三路军队去援救郢城,这些军队进驻了巴口。

江陵方面派遣席阐文去犒劳萧衍的军队,并且把萧颖胄等人的意见转达于萧衍,说:“如今您把兵力停在汉口两岸,而不合并诸军围攻郢城,平定西阳、武昌,夺取江州。这一机会已经失去了,所以我们不如求救于北魏,与他们联合起来,尚且不失为上策。”

萧衍回答说:“汉口地势重要,路通荆州、雍州,控制秦州、梁州,一切粮草物资的运输,全在这里通过,所以我才决定兵压汉口,连结数州。现在如果合并各路军马围攻郢城,并且分兵前进,那么鲁山的敌军势必要阻断沔水水路,这等于是扼住了我们的咽喉。如果水路被断,那么粮草就难以运到。这样的话,又如何能持久得了呢?西阳和武昌,如果要占据,很快就可以攻下来的。然而,既然攻下来了,就得驻兵镇守。但是,要想守住这两座城市,少于一万人是不行的,这就必须要有相应的粮食物资供应,但是仓促之下又难以筹措到。如果敌军以一万人攻打这两座城,而两座城之间势必不能互相援救。只要一座城丢失了,其它城也会土崩瓦解,如此则大势已去,谋求天下之大业也就宣告失败了。如果我们在攻下郢州之后,沿江席卷而进,则西阳和武昌自然望风披靡。所以,又何需眼下分散兵力去攻打,以致自己给自己造成忧患呢!而且,大丈夫举事是为了清理通向朝廷之路,何况我们拥有数州的兵力来诛斩一帮小人,好比是悬河注火,哪里有不能熄灭的道理呢?所以,岂能求救于北方的戎狄,以致示弱于天下呢!再说,他们也未必可以信任,求救于他们,我们只能是白白地落下丑恶的名声,这实在是下策,怎么能说是上策呢!请您替我们转告镇军将军萧颖胄:下一步的攻取之事,只管交给我负责好了,事情明摆在那里,我完全清楚该如何行动,不要担心不能取胜,只是要借镇军将军的威名来镇定军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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