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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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吃桃子的季节。哦,不应该这么说,在水果店里,无论春夏,还是秋冬,你总能买到想要吃的水果,别管是不是到了该吃的季节。只是我一直不喜欢吃反季节水果,先是贵且不说,光是想着它们不是纯粹在大自然的阳光雨露的滋润下开花结果,心里便没有了吃的欲望。

在夏天,总是对桃子尤其钟爱,越来越爱,而且只爱那种红红的,圆圆的,嚼起来脆脆的。于我而言,有时候爱上一种东西,风景也好,植物也好,亦或是食物,总是会一直爱下去的,在这方面,我是一个执拗的人。就像这许多年来一直爱着红红的,圆圆的,嚼起来脆脆的桃子。

这份执念来源于童年或者少年时代那些遥远的,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

不记得在多大的时候,爸爸有那么一两年总喜欢在我身边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后面的歌词是什么再也记不清了,唯独能记得的只有这一句。每当他大声唱起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一片盛开的桃花林,而那桃花一定是开在明媚的阳光下,开在一片空旷的原野里。直到后来,我遇到了《桃花源记》,其中有几句特别让我惊喜,“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就是我脑海中的那片桃林呀!

那时候,姥姥家的院子里栽了一棵很大的桃树,树枝粗壮,浓荫蔽日。到了七八月份,枝枝丫丫上全部结满了桃子,不大,也不够甜,吃起来酸酸的,我们都叫它“毛桃”。虽然毛桃的味道并不是特别甜美,但是在那个并没有多少水果可以吃的年代,它已经算是非常可口的了。这个月份我总是会在姥姥家住上几天,为了吃那些桃子。

而现在,想起姥姥家的毛桃,我不禁泪潸潸。姥姥姥爷早已过世多年,舅舅们早就从那个小院搬到了更大的院子里,而我心中无限怀恋的那个小院啊,早已是破壁残垣,荒草丛生。这样的事想来总是有些悲伤。

后来的若干年里,我家的院子里总是栽着桃树。少的时候就一棵,最多的时候栽了三棵。那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家里有一个长方形的大院子,东南角,西北角和西南角各种着一棵桃树。每棵树都分出去很多枝丫,很粗壮,不算高,十几岁的个子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大部分的枝丫。

平时我总会和哥哥爬到不同的树上,有时候他在东南角,我在西南角,或者有时候他在西南角,我在西北角,找寻一枝比较粗壮的坐上去,躲在浓密的叶子里,晃荡着双腿,或者看看树上有没有成群的蚂蚁在争夺食物,或者什么也不干,仅仅是坐在那里,等着爸爸妈妈喊我们下去吃饭。

每到三四月份桃树开花的时候,枝丫上一朵挤着一朵,一簇簇,一丛丛。远远看去,院子里仿佛漂浮着大团大团粉色的雾气。院子里总是弥漫着桃花那沁人心脾的香气。或者还没到院子,这一缕一缕的香气便钻到了人的鼻子里,浓郁的清香让人迷醉。风一吹起的时候,三棵树的花瓣纷纷飘落下来,整个园子似乎下起了花瓣雨,地面上一片粉红。浓浓的,密密的,院子像是铺上了几块粉色的地毯。

我最盼望的还是七八月份桃子挂满枝头的时候。每一个枝丫上都挤着十多个大小均匀的桃子。桃尖开始微红的时候,我们便喜悦地期待着。等到过不了多久,桃子表面的绿会被大片大片的红色侵占,而不多的绿的那一部分也会泛着白色。这样,桃子就基本成熟了。摘下来,洗去表层的那层茸毛,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脆脆的,一股香甜的味道从舌尖一点一点弥漫下去,直至俘虏了整个胃。

桃子太多了,总也吃不完。爸爸妈妈就会摘下一些送给亲戚邻居。我的同学们也都知道我家有好几棵桃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放学的午后,在一条透过高大的白杨树洒下斑驳阳光的林荫小道上,几个男生跟在我后面嘻嘻哈哈地打闹着,一个大胆活泼点的男孩跟上来问我能不能摘些桃子带到学校里来,我愉快地答应了。

回到家爸爸摘了一大包长得最好的桃子,洗了干净给我带到学校去。犹记得吃桃子的时候,也是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一群男孩女孩热烈地谈论着将来的梦想,至于各人的梦想是什么,早已不记得了。

也许是因为我给男孩带过桃子吃,四年后的一天,他问我能不能做他女朋友。那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只是不是夏天,是在寒冷的冬天,我在南方读大学,他在离我有上千里路的更远的南方读另一所大学。而我,像答应他给他带桃子吃那天,依然愉快地答应了。

而现在,我和哥哥都离开了家,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爸爸妈妈。他们在院子里开辟出了一块地方,并且用不锈钢栅栏围了起来。里面种上了蔬菜,有辣椒,西红柿,小青菜······还养了很多的花花草草,梅花,菊花,月季,兰花,太阳花······在一个角落里还有一棵低矮的桃树,是哥哥从外地带回来的,他说是只供观赏的桃树,不开花,不结桃子。

爸爸妈妈精心地养着,该浇水的时候浇水,该施肥的时候施肥,就像养那些我给他们的太阳花。也许因为是孩子们带回家的,爸妈养起来便格外用心。谁也没想到,这棵不开花,不结桃子的桃树在养了两三年后突然开了花,还结了桃子,桃子不大,但吃起来很甜。

在这个桃子成熟的季节里,那些和桃子有关的记忆突然涌上心来,一帧一帧的画面,温暖的,悲伤的,总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浮现在脑海。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回忆起来,它却成了心间弥足珍贵的存在,就像心脏上的一颗痣,在岁月的长河里一直鲜活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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