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里有一道菜叫“酒蒸蛤蜊”,以蛤蜊和白酒为主材。这是一个既悲伤又温暖的故事,被丈夫背叛而又破产的莲婆婆本来想带着儿子阿丈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在海边的餐馆,阿丈第一次吃到酒蒸蛤蜊,并且连吃了三份,莲婆婆看到儿子吃得那么香甜,遂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这道酒蒸蛤蜊于母子而言,不仅是一道美味,更让他们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哪个母亲能忍心亲手葬送孩子美好的一生,在他还没有尝尽人间美味的时候。刚好,这个破产的母亲还能够付得起这顿饭钱。
小蛤蜊,比不上龙虾,鲍鱼,海参尊贵,却照样不失大海新鲜的滋味。几块钱,不讲究个头大小的话,可以买回一大盘,家常小菜,可炒,可腌,可蒸,可白灼,他适合任何的烹饪方式,不变的都是鲜掉牙的滋味。
南方人地处沿海,对海鲜更是嗜食,北方人似乎并不普遍,除了“大众情人”小龙虾。沈括在《梦溪笔谈》曾记录过一个北方人食蛤蜊的事,“如今之北方人喜用麻油煎物,不问何物,皆用油煎。庆历中,群学士会于玉堂,使人置得生蛤蜊一篑,令饔人烹之,久且不至。客讶之,使人检视。则曰,煎之已焦黑,而尚未烂。坐客莫不大笑。”
油煎的烹饪方式无法大火,而带壳小海鲜需大火快炒,既能保留海鲜的汁水,口感不柴,又不至于壳焦而口未开。好的食材也需要合适的烹饪方式,南北饮食差异,在海鲜上可见一斑,往北走,各餐馆除了小龙虾,肉类偏多,海鲜少见。
对于带壳小海鲜,螺类的更喜白灼,蛤蜊,蚬类“炒”就最好,梁实秋在《雅舍谈吃》中说到西方人烹制蛤蜊时,虽然猛加白兰地,但却韧如白鞋底,味如嚼蜡,皆因西方人烹调方法,不外乎油炸,水煮,热烤,独独少了中国的“炒”。“炒”可以说是中国饮食的精髓,旺火,沸油,爆炒,少不了葱姜蒜,而绍兴花雕,镇江陈醋更是锦上添花,这是中国人喜爱的热腾腾的有烟火气的一顿饭。
海边人说起如何吃蛤蜊,不就用手吗?摇头,吃得不对,吃蛤蜊要连壳一起放到嘴巴里,用手拿着开口的蛤蜊,舌头抵在贝壳上,用舌头和牙齿把蛤蜊肉刮出来,舌头上对贝壳上的油香味最敏感,如此你才能让舌头充分接触贝壳,香味,鲜味一起留在嘴里。
想起父亲教家里的孩子吃腌血蚶,血蚶从酱油水中捞出,连壳放嘴里,把酱汁吸入嘴里,然后再拿出硬币在血蚶脊背转开,把肉挑出来吃。也是父辈人节俭的体现,酱汁随着壳一起丢掉,多可惜,一口咸香的酱汁就能下几大口稀饭。
知音难,知味更不易。遇到懂得而能够珍惜的食客,是物的幸运,也是人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