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知悉外婆再次患上中风,生命垂危。第二天便乘上火车往家赶,两个小时后,当我再一次踏上这条通往家的路,我心里默默想着,如今路的那头便少了一个牵挂我的人了。
T城到了,这是我的家乡,亦是外婆自出生以来便再无离开的地方。在医院里,我看到了才数月不见的外婆木木地躺在阴暗破旧的病房一角,脏兮兮的被褥包裹着她那如枯木般干瘪的躯体,她的眼睛虽然瞪大却毫无光彩。我走进她,俯身握住她青筋凸起,纹路粗糙的手,伏在她耳边轻轻唤:“阿婆,我回来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外婆紧紧地捏了捏我的手。好像她在和我说:“乖孩子,外婆没事。”
外婆这不是第一次罹患中风了,上一次是两年前。当时她抬着笨重地锅炉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伤到了小脑,瘫痪了好一阵子,那段日子我那几个姨妈和舅母轮着班在医院里伺候。可是我那倔强的外婆素来不爱叨扰别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女亦是如此。外婆十分配合医生进行康复训练,坚持扶着楼梯把手上下来回走动。虽然步履缓慢蹒跚,但渐渐也不用别人端茶递水,自己也能洗漱吃饭了。那时,她为自己的康复状况既惊喜又颇感骄傲,常常和人念叨着:“哪一天,我要是能像从前那样自己能生火烧饭,整理整理那闲置的菜园子就好喽!”“说的是,我们都等着您创造奇迹呐”没错,在我心里,外婆就像一株野草,粗糙而又顽强的活着,没有困难可以将她击垮,她总是凭借顽强的意志牢牢地抓住生的希望。
只是,前两天外婆哥哥过世的噩耗让年迈八十好几的外婆内心紧紧地纠在一起。极度的悲哀与身体的病痛像是死神冰冷无情的大手紧紧地扼住外婆的喉咙。外婆再一次中风了,听妈妈说,当时他们感到外婆家时,外婆瘫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噙满了泪水。嘴巴张的大大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接下来就是医生诊断宣布外婆的大脑出现了血栓,如果不进行开颅手术,怕是难以再好起来……
八十好几的老人着实不必在承受皮肉之苦。就这样舅舅姨妈们商量着还是将外婆带回家修养。外婆的病情日益恶化,她的舌头开始水肿,整个咽部青紫,完全丧失了吞咽能力,喉咙里郁结着淤痰让她不能顺畅呼吸,喉咙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常常害得外婆呛着气,满脸痛苦的模样。外婆病的很重,没办法喝水吃饭,整日整日地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她的肌肉很快开始萎缩,面颊开始向下凹陷,没有水色的皮肤发着黑紫色的光,像极了烈日下的干草,正一点点流失着水分与营养,走向生命的尽头。
接外婆从医院回来,大人们开始为外婆准备后事,备好棺椁,为外婆擦洗身体,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外婆生前的亲朋好友纷纷赶来和外婆说最后一次掏心窝子的话,大人们拉着外婆的手,宽慰着她:你安心去吧,你的子女儿孙都好好的,你可以毫无牵挂的睡一觉啦……
外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同样我们也舍不得你去。生命就像昼夜更迭地星辰,燃尽了一生的能量和光芒,就会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夜空然后消失在这温暖漫长的夜色里。从开始到落幕,我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命画着大大小小的圆弧,外婆的圆快要画满了,刚刚降生的小弟弟才将开始自己的圆圈。外婆,没有办法留住你,我们深感遗憾,但是能看到你功成身退,带着满满的福泽和爱闭上双眼亦是我们最大的安慰。阿婆,走好……
———永远爱你的大头
附上自己最爱的一首小诗
生如夏花
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
轻狂不知疲倦
——题记
1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
乐此不疲
2
我听见音乐,来自月光和胴体
辅极端的诱饵捕获飘渺的唯美
一生充盈着激烈,又充盈着纯然
总有回忆贯穿于世间
我相信自己
死时如同静美的秋日落叶
不盛不乱,姿态如烟
即便枯萎也保留丰肌清骨的傲然
玄之又玄
3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
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
如同一阵凄微的风
穿过我失血的静脉
驻守岁月的信念
4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
甚至预见离散,遇见另一个自己
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
任凭东走西顾,逝去的必然不返
请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
频频遗漏一些,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5
般若波罗蜜,一声一声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还在乎拥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