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个,仅此一个,被包装在一个带玻璃纸的四方纸盒里,陈列在这间杂货店的收银台背后,在我偶然步入的这家杂货店,在我说“拿包烟”或“拿个打火机”之前,我看见了它,它夺取了我四周的时间、空间、人物地点,我希望这是一个好的故事,但一开始,它就帮我抛开了这讲故事的四要素,忘记了我为何身在此地。
蓝色的纸盒上云朵漂浮,多简单又讨巧的图案,玻璃纸里的这个娃娃拘谨地站着,黑发整齐落在肩头,皮肤下像有什么不属于碳基生物的血液在流动着,她穿什么我也看不清了,她的这张脸把我像一张照片一样摄在原地。
这是你的脸吗,我不记得了。虽然在很多个梦里,在昏暗的场景或灯光里,我都还有幸能看清你的脸,但此时此刻当你变成一个手办娃娃站在我的视线里,我却感到恐惧和害怕。我担心你跟我已无法同在一个时空里,不然你怎么会变成一个手办,被物化的商品取代了你的主体,我望着你的眼睛却感受不到回望,在这个分裂的空间里,我们变成了毫不相干的人和物。
今天我打开了QQ,找到那8个人的群聊,在群空间里面,还保留着我们去西昌的照片,每次我觉得快要忘记你模样的时候,就会再把它们翻来看看。这7个年轻人真的莫名其妙,他们经常端着饭盒在消防楼道里一起吃午饭,不知道被哪句玩笑点着了,笑容像火一样蔓延上她们的脸,于是烧红的火光就这样攀上了脸颊,堆在颧骨两侧下不来,相机的闪光混合着脸上的油光,让定在照片里的笑容有着无法浇熄的危险特质。看向镜头的人料不到这一瞬如何短暂,看照片的人却知道,这场火会烧得他心神惶惶,烧到人生终局的最后那一场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