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结婚,我死也不能闭眼
夜深了,我猛地醒来。
听到枕边陌生而粗重的呼吸声,头皮一阵发麻发紧,几近窒息。我掀开被子,翻身下床,逃出房间,冲到阳台,打开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把头伸出窗外,大口地呼吸。
向下看,在绿地的四周,小路边有几盏地灯,像无家可归的小矮人,呆呆地立着,发出昏黄的光;抬头看天,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寥寥几颗星星,寂寞地悬挂在天空,闪着幽幽的光。一只流浪猫,孤独地走过,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我想抽烟,很想很想抽颗烟。让烟雾缭绕我,熏迷我;让我忘了这个国庆节,这个月的6号,我结婚了。
我闭上眼,两滴温热的泪滚落。
“你再不结婚,我的脸都没地方放了。每次别人问起来,我都恨不能有条地缝钻进去。”
我不结婚怎么啦?不结婚就让你丢脸了?我结婚就能证明我幸福,你有福气?
我的初恋?我有过爱情。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高大率真。在大三那年我们相爱了。我生日那天,他用仅有的钱,给我买了一条大红的羊毛围巾。但是,妈妈嫌他穷,以断绝母女关系相要挟,逼迫我和他断绝关系。我在父母和他之间,选择了父母。他嘴角的一抹倔强,像抽打在我身上的荆条,鞭笞出我的胆小和懦弱。曾经“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誓言,都随风飘散。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从此,那条红围巾,像一颗朱砂痣,镶嵌在我的心里,也像一团火,燃烧在我孤独寒冷的每一天。
我没有勇气再去寻找和接受爱情,我怕会伤害到对方。我如同一支跌坏的温度计,不再显示温度。
我无视妈妈的无数次催促,就想从此孤独终老。但天有不测风云,今年春天,爸爸突然中风了。在医院的病榻上,爸爸拉着我的手,含混不清地对我说:“没有看到你结婚,我死也不能闭眼。”我答应爸爸,一定把自己嫁了。
走出病房,回到家里,我嚎啕大哭。这是对自己命运不满的歇斯底里,也是对命运不公的缴械投降。
我接受了相亲。
他初中学历,身材中等,肤色还算白净。他用浓重的乡音告诉我,他父母双亡,没文化,是个粗人,就想结婚生个儿子。如果我同意,立即就可以结婚。我强忍住反胃,有东西要从喉咙涌出。
我的眉头凝结成了霜。
妈妈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难道你想嫁个二婚的,去给人当后妈?”
我的心冷到冰点。我说:“行吧,就他了。”
就这样我们结婚了,在昨天。
曾经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灵魂伴侣的憧憬,对美好爱情的执着。到此为止,都打住。那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更是情窦初开的纯真少女的一厢情愿。
在世俗的风里,我终于败给了父母的面子,败给了年轮的日复一日。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