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悟
我清楚的记得,那年七夕节后一天,也就是星期三的早晨,我心烦,我愤怒!
心烦的是,一个娘们,大早晨的到我办公室哭闹,不吉利。而且我还成了她口中的“皮条客”,让我愤怒!
因为急着去市局开会,矿上的早会开的时间比较短,比往常散会早。刚走出会议室的门,办公室徐主任就追上对我说,昨天晚上李庆和郑巧云两口子打架了,本来昨晚她就要来找我的,可能被李庆拉住了,没来成。由于时间紧,我就没来得及问她找我干嘛。
怪不得,我看到李庆右侧脸上的有两道血印和胳膊上有一片淤青,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急匆匆回办公室拿汇报材料,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低着头坐沙发上的是李庆的媳妇郑巧云。她看见我进来,就慌忙站起来,喋喋不休的就说上了,并且边说边哭。我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站在那里收拾东西。她说她的,我收拾我的,我的确没闲工夫搭理她,怕一旦和她搭上话,耽误时间。我只记住了她说的几个关键词:七夕幽会,拉皮条,离婚。
我拎起包就要向外走,她拦着我,非要我给她个说法。我说:我现在急着去开会,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扯闲篇,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说完,把她推出办公室,我摔门而出,急匆匆下楼走了。
下午回来,把徐主任叫到我办公室,进一步了解情况,因为他和郑巧云住对门,知道的事情可能多点。徐说:“昨天晚上我又听到对门有较大的动静和吵架声,敲门没人开,在门外听不太清楚,断断续续听到一点,好像说昨晚李庆和王萍一起出去了,李巧云找他好长时间,李庆打着你的旗号,说是你让他出去的,她要来找你核实,被李庆拉住了,还说要离婚,等等。”我问:“王萍不就是那个承包通勤车的女的吗?李庆怎么和她搅和到一起了?”“他们俩人调到这个矿之前,在原来的矿上是一个科的,当时李庆是科长,听说他们关系一起挺好的。王萍离婚了,一个女儿判给了男方,所以她承包通勤车比较合适,晚上到矿上,一早回去,无牵无挂的。”
听到这里,正好和我听郑巧云说的几个关键词,一一对上了号。
他接着说:“张总,你不知道,李庆两口子经常打架,别看李庆是机电副矿长,在矿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在家里,就是一个标准的气管严,吃气包。他见到媳妇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喘。”我反问道:“有这么严重吗?”“你如果不信,你问问在家属院住的人,就知道了。只要李庆在家,郑巧云就像使唤二小子一样,一会让他拿着暖瓶到矿里打开水,一会去楼下倒垃圾,到市场上买粮买菜,做饭的活他全包了,还要照顾两人孩子上学,辅导他们作业。别的都好说,你说打开水、倒垃圾,堂堂的副矿长不感到掉价吗?”“李庆就这么听话吗?郑巧云在家都干嘛呢?”“他不听话行吗?你看他长的又矮又瘦,个头比他媳妇矮半头,身材比她小一大圈。听说,结婚前李庆家庭条件比女方家差远了,郑巧云的父亲觉得他是大专毕业生,以后有前途,就把闺女嫁给了他,所以他自卑的性格从那时就形成了。再说,郑巧云人高马大,他既打不过她,也骂不过她。那女的除了上班是正事,在家不是和一些女同志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就是看电视,反正家务活都由李庆包了。但有一点,那女人还是比较心疼孩子的,你不记得去年你来她家处理他们打架的情景了吗?这次她主动提出离婚,依我看,李庆还真不如和她离了算了,才三十多岁,这窝囊气受到什么时候是头啊!”
“还不至于到离婚的地步吧?估计说的是气话。我们去他们家,把真实情况弄清楚,再好好劝劝,不是有句叫做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古训吗,我们只能劝和不能劝离。”我边说边站了起来。
这也不是第一次到李庆家处理问题了,一年前有过类似的一幕。
那是一年前的六月份,矿井验收的头一天下午5点多,我对迎检的情况进行检查,各方面的准备、布置的都很好,比较满意。连续好多天大家都很紧张,没白没黑的做着准备工作,终于就绪了。心想可以放松一下了,快下班了时候,我让徐主任找了几个人,准备打会牌,然后大家一起去食堂对外餐厅吃个饭,也算慰劳他们一下。
我们六个人在一楼办公室对门的小会议室打牌,其中就有李庆,外面围了一圈看的。七点准时到食堂吃饭,八点散场,各自回家。
我回到办公室,刚打开电视,想看中央一台黄金档播出的电视剧。突然,徐主任打来电话,说李庆两口子打架了,别人劝不了,让我去一趟。
到李庆家门口,门关着,徐主任站在自己家门口。我示意他敲门,二、三分钟后,门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开门后,又怯怯的站回了卧室的门框旁,他五岁的弟弟一脸惊恐的神情站在另一侧。郑巧云站在客厅中间,穿着绿色带暗花像是背心的上衣和一条到膝盖的短裤。左手叉着腰,右手拿着掉了头的不锈钢的拖把杆,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眼睛瞪着胳膊和腿上有几块淤青,在墙角蹲着的李庆。
客厅内一片狼藉,一个玻璃茶杯倒在茶几上,里面剩余的茶水差点流到小孩的作业本上;两个小方櫈,一个倒在地上,另一个四腿朝天;儿童玩具小汽车在沙发上,小手枪在地上,茶几上还有积木;小学生校服掉在三人沙发前,其它小孩衣服堆在沙发的一头。
看样子,是李庆逃避挨打时碰倒或碰掉下来的。我和徐主任捡起东西后,我坐在三人沙发上,徐主任坐到单人沙发上。这时,郑巧云把拖把杆放到了门后。
徐说:“郑巧云,别生气了。张总已经过来了,你有什么事给他说吧。”
郑巧云拿个方櫈坐下说:“张总,是这样,我7点半下班回来,两个孩子还没吃饭,暖瓶没开水,家里也没饭。大人晚点吃不要紧,可不能饿着孩子啊!他8点多才回来,我问他干嘛了,他说你留他有事,我问什么事,他就是不说,你说我能没有气吗?平时,他在外面有事,经常是打着你的旗号,说是你让他干这,让他干那的,从前我一直是相信的,可今天,问他到底什么事,他连个屁都不放。”
“你等等。什么经常打我的旗号?”我问郑巧云。
徐插话道:“张总,你有所不知。现在好多人都打你的旗号,把你当作挡箭牌,好使。比方说,有的人办公室灯管坏了,就给总务科打电话要求立马更换,说是你让他们写材料要用,总务科那敢耽搁,就是下班了,也要找人去换。还有,有人要去市里办事,也不知道是公事还是私事,就说你让去的,要我们办公室派车,我们又不敢跟你核实,就只好派车。你没见在食堂陪客的时候,个个都给老婆打电话,说吃饭不回去了,给张总陪客。甚至还有人干私事也打你的旗号,说是给你汇报过了,哪个人敢问你是真是假。”
郑巧云指着还蹲在墙角的李庆说,他就经常这样,什么事都说是你安排的。
“今天这个事还真是我安排的,是我把李庆留下来的,没想到耽误孩子吃饭了,惹的你大动肝火。如果他说的话你不信,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我呀!”我对着郑说。
“我哪敢给你打电话啊!他如果给我说清楚,不也就没事了。”
“那你也不至于拿个杆子像打孩子一样,打他吧,你看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出门见人。你弄的家里鸡犬不宁,看把孩子们吓得。要说打架,我不信作为一个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只不过,他不舍得打你罢了。人常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你是教夫。他毕竟是个副矿长,让大家都看到,听到,都知道他在家里就是这样的地位,他还有什么威信,怎么去管理别人,这些你想过吗?你认为这样你在家里有地位、威信高了,可他呢?他在外面的脸面和威信是随着你的地位升高而逐渐降低的,这不利于他的工作,你应该懂得这些道理的。”我把郑巧云说的哑口无言,低下头去。然后又对着李庆说道:“站起来吧,别像个受屈的孩子似的,蹲在那里了。你以后也得多加注意,工作家庭都要兼顾到,你下午如果给我说一下,要照顾孩子吃饭,你早点回来。不就没这些事了吗。”李庆站起来,连连点头。
“记住家和万事兴,千万别这样了,让人家笑话。”说着我和徐主任起身向门口走去,他们两口子送到门口。
从那时起,我就向外散风,谁在打我的旗号办事,都可以找我核实。果然效果挺好,消停了好长时间。
这次都扯到离婚上了,说明事态比上次严重。我心里想,别管有没有我的事,既然牵扯到我,必须把这件事解决好,千万不能让两人离婚。
敲门,开门的依然是李庆的女儿,开门后,又跑回卧室去了。李庆穿着白背心、灰色短裤坐在长沙发的一头,站起来给我们打了个招呼。郑巧云穿着一身花睡裙,坐在单人沙发上,右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手托着腮在那时垂泪,脸朝里,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长沙发的另一头放着衣服,中间及茶几上放着玩具,另一单人沙发上有书包。李庆把沙发上的玩具拿到茶几下层,让我坐下,指着单人沙发让徐主任坐,徐将书包拿到茶几上,然后坐下。
“郑巧云,对不起啊,因为我早上有急事,把你赶了出来。也没听清楚你说的什么?现在你详细给我说说吧?”这下可又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张总,我一直很尊重你,可是你不能干破坏我们家庭的事啊!”这下,弄得我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干了什么破坏你家庭的事了?你给我说清楚。”她接着说:“昨天,我休班,做好晚饭了,等他一直没回来,我先让孩子们吃饭,我出去找他,到处都找了。包括你的办公室,我也到门口听了听,没听到里面有人说话。问了几个人都说没见他,最后,我又到门卫问,那里的人说看见他5点半的时候和那个贱货坐车一起出去了。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他说是你让他到外面办事去了。昨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他准是和那个女人出去幽会去了,还是你让他去的。我就坐在门卫等,到了8点多,果然看到他和那个坏女人一起下的车,他俩的事办完了,回来了。我真想上去撕那个坏女人,被门卫拉住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看只有离婚了。”
怪不得,早上她说拉皮条,刚才又说破坏她的家庭。她把我当成皮条客了。其实,昨天除早上开会外,我几乎一天就没见到过李庆。
我侧身转向李庆,让他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张总,真不好意思,又给你惹麻烦了,她还冤枉你。事情是这样的,昨天,王萍的班车来到快5点半了,她的车出了点毛病,不能熄火,熄了火就发动不起来,为了不耽误明天一早的事,必须得到汽修厂去修理。她知道我认识镇上一个修理厂的经理,非要我跟他一起去。我认为不会用多长时间,回来不会太晚,就去了。谁知道是车的电路坏了,一条一条的查,费了好长时间才查出毛病,快8点了才修好。”
李庆还没说完,他媳妇插话说:“张总,他的话你信吗?你说有这么巧的事吗,早不坏,晚不坏,偏偏七夕晚上坏,这也太巧了吧。我看就是瞎编,去过情人节才是真的。”
“你别在那里瞎猜,不信,你可以去修理厂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们在这里,李庆这时嗓门也提高了一点。
“我去那里问,认识修理厂的谁?”“要不你问开车的刘师傅也行。”“我问他,他能给我说实话?”“你爱信不信。”两口子还在那里吵。
我不让他俩再吵了,让徐主任问下司机师傅。徐拨通刘的电话,按下免提。“喂,刘师傅,现在在哪,我下班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徐主任,别提了,我现在刚回到矿上。我5点半来到矿上,下完人,就紧接着到修理厂去了,中巴车出了点毛病。你说王萍,为了省点钱,非得买这辆快到年限的二手车,经常出毛病,修理费没少花,真是买着便宜,用着贵。”“车出什么毛病了,你和谁一起去的?”“到那里一查是电路出了毛病。我和王萍还有李矿长一起去的,还幸好李矿长去了,他认识那里的经理,人家才加班给修的,要不然,就耽误明天早上的事了。”
一切真相大白了,郑巧云听完,怒气渐渐的消了,李庆也如释重负。
我起身告辞,走出他们家后,徐主任问我,今天怎么不说他们两句。我说,有时候要说,有时候不要说,让他们悟,他们自己悟出来,要比别人说的效果要好。
注:作者:天佑瀚艺 爱好写作的矿工。以矿工的视角将亲身经历或收集、整理的矿工趣事、真实故事分享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