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诞生之02偷袭
若是女方真的退婚,那简直就是苍天对他尚良正的眷顾。老爷子肯定是气的暴跳如雷,觉得颜面尽失。可那是人家女方不愿意,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尚良正又不能自己一个人结婚。
这样想着,他隐隐约约的听到对面的田地有声音随风传过来。“来这边!”
田地里有人?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尚良正向田地里望过去,一片黑乎乎,看不出五尺远。飕飕的小风吹着地里残留的荒草叶。寒冷从脖领子的缝隙里钻进去,脸面冻得发僵了。
不是尚良成,那么鬼鬼祟祟的会是谁?不会是张驰邦又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也只有他了。
尚良正小心翼翼的迈过路边的土沟,费力爬上对坡,慢慢的走过去。心里还在寻思,张驰邦又鼓捣了什么东西,居然连门都不敢进。
田地里的玉米根都被村民刨回去烧火,留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土坑。深一脚,浅一脚,稍不小心就会绊上一跤。走十来米,他站住,回头看看,身后也是一片漆黑,高大的车间厂房和宽敞的厂门都隐没在黑暗中。
他搓搓手,又搓搓脸,等着张驰邦走过来。
喇叭声住了后,除了风声,再无声息。
怎么回事?他觉得不对劲,若是张驰邦在这里等他,看到他走过来,没有理由再躲藏,必然要迎上来。莫非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尚良正忽然觉得脖颈子后面像是有人在轻轻地吹气。旁边村里的祖坟就正对着机械厂的大门有四五十米远,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坟包,在晴朗的夜晚能看到蓝幽幽的鬼火在枯草丛里闪啊闪。
“在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一切牛鬼蛇神都被打倒,再也没有理由害怕什么妖魔鬼怪。”忘记了这是县里那位领导在机械厂申请对着大门口树立一座影壁的文件上写下的批复。如今这句话就刷在对着这片田地的院墙外侧。
鬼,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人吓人就要吓死人了。
尚良正防备着被张驰邦搞个突然袭击,他可不想在硬邦邦的冻土地上摔跤,那是跌断骨头般的疼痛。“不出来,我可走了!”
他侧耳细听,没有回音。
他转身往回走,一心一意的留意身后的动静。
“来这边!”
有人在远处喊,确定不是张驰邦。
他不停步,继续朝回走。他不会上当。搞什么事情,到了厂门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无处遁形。
“尚良正,在这里。”
喊话的人沉不住气,提高嗓门。声音的出处就在坟地那边。
这个声听不出是谁,可以肯定不是鬼,绝对是人,文文弱弱的,明显底气不足。
“谁?”尚良正问一声,察觉这个声音又不是完全陌生,只是想不出是哪一个。黑灯瞎火的在坟地里见面,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他还是要到门口去等。
“给你捎了东西来!”
“什么东西?”
“信!”
尚良正心头一紧,就像心瓣上拴了根钓鱼线,猛地被拽了一下。
冯清莲的信?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他不知已盼望了多久。每到夜深人静辗转反侧的时候,他都在想象着明天就能收到一封厚厚实实的书信,洋洋洒洒的字句里写满这三个月来她的关切与相思。他反复提醒自己,只要冯清莲能够提出和好如初,就算是得罪所有人,他也有决心有信心把已定下的婚事毅然决然的悔掉。可一直到今日,冯清莲杳无音信,一个纸片都没有寄过来。每时每刻,他的心都在痛苦,都在期盼,都在向上苍祈祷。
他顾不得脚下的磕绊,朝坟地小跑过去。跑过一小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似乎就在眼前的脚下。他停步不及,脚腕就被一条伸出来的腿勾绊住。他趔趄着抢前三步,胳膊又被从地上蹿起来的人左右架住。
一记老拳结结实实的砸在尚良正的肚子上。他痛苦的佝偻下身子,左右两侧的人死死地把持住他的胳膊,又一记拳头打在他的胸口,砰的一声响。
之前朝他喊话的人又出声道:“别打脸!”
尚良正连挨几拳后才反应过来,鼓起蛮劲却也挣不脱左右两人的控制,便卯足劲在地上猛跺几脚。混乱中,不知道踩到哪一个的脚,一声凄厉的惨叫后,抓住胳膊的手稍微松动一些,给他挣脱的机会。尚良正像蛮牛一样朝前猛冲猛撞,哐的一声,就和面前的脑袋剧烈碰撞在一起。
他趁机挣脱把控,可不容还击,便又被人拦腰摔倒。一个人骑到他身上,另有人去抓他的手脚,他一阵乱蹬乱踹。
骑在身上的人被他掀翻,他还未起身,就又重重的挨两脚。这两脚很重,踢在他的肚腹上,他像煮熟的虾米一样佝偻起身子,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冒汗。
这下的是死手,他得罪了谁,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三个黑影围住他,几只脚没轻没重的一阵乱踢,他本能的蜷缩着护住要害。
先前发声的人凑过来,妄图阻止住肆意施暴的人。“别打了,赶紧住手!这是要出人命的!”
那人高声的叫喊和冲上来的阻拦让施暴者暂时停手。夜风中,几个人呼哧呼哧的喘息。
尚良正发着懵,几乎团成一个球,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疼痛,就好像那些棉靴子从来伤害的不是他的身体。
那人向伙伴埋怨,蹲下身来探查尚良正的伤势。“你们下手太重。我们说好,给他点教训就算了!”
尚良正突然醒悟过来,想趁机会扯倒这人,把经受的所有打击都回报在他身上,这是街头打架的灵魂招数。他的手臂只动了动,那人便直起身,朝他柔软的肚子踢了一脚,恨恨的说:“早就想蹬你两脚了!”
尚良正被这一脚踹的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