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间词话本篇
六三 唐人绝句妙境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诸本多作“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此元人马东篱《天净沙》小令也。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有元一代词家，皆不能办此也。
译文
“我骑着一匹瘦弱的马，迎着西风，在古老的道路上行进。黄昏时节，来到绿水环绕着的小山村。走过小桥，乌鸦在挂满枯藤的老树上鸣叫。这时候，太阳即将下山，而我这个断肠人，却还流落在天边。”这是元人马东篱（致远）的《天净沙》小令。这首小令，寥寥数句，却能够达到唐人绝句的高妙境界。元代所有词家，都不能达到这种境界。
笔记
王国维先生在这里，大力推崇了元人马东篱（致远）的《天净沙》小令：“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诸本多作“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有元一代词家，皆不能办此也。
附注
（1）平沙：除《历代诗馀》外，诸本均作“人家”。
（2）马东篱：马致远（约1250—1324间），号东篱，一说字千里，大都（今北京）人。元代戏曲作家。所作曲存于《元曲选》（臧晋叔编）中者，凡《青衫泪》《岳阳楼》《陈抟高卧》《汉宫秋》《荐福碑》及《任风子》等。《元曲选》有商务印书馆影印本。
（3）唐人绝句妙境：王国维《宋元戏曲考》云：“《天净沙》小令，纯是天籁，仿佛唐人绝句。马东篱《秋思》一套，周德清评之，以为万中无一，明王元美等亦推为套数第一，诚定论也。此二体虽与元杂剧无涉，可知元人之于曲，天实纵之，非后世之人所能望其项背也。”（据《王国维戏曲论文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