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考察结果封存，人员调整暂停。”
昨晚这条消息一出，群里就炸了。
早上大老张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同事们都躲在电脑后面，各干各的，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单位永远都是这样，再是滔天巨浪，办公室里都会风平浪静。
三四个月的相处，早已经和这帮年轻人打成一片了。只是有的话，确实不适合在这讲，有的事还真得说给懂的人听。
2
单位半年前开始改制，编制精简了很多。人员分流正在陆陆续续的进行，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多数人的前途还是悬而未决。
大老张是单位的老人了，和之前的科长副处长们可以称兄道弟的那种。只是在改革的前夜，嗅觉灵敏的行政编的领导们，纷纷打报告调回老家去了，而他的非领导岗位离政策规定，还差那么一点距离。
就是这么一丁点的距离，让他受苦受累的又干了半年。
其实年初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在单位干了这么久，人事部还能没三五个熟人？上面把政策藏着掖着，下面的人还是心知肚明，去年还在办公室坐对面的小李不就回到老家去了么。不过小李脑子是够活泛，整个部门公认的。
想走又没走，这事就有看头了。以前单位架子大，正科副处的位子有一大堆，江山轮流坐，这种中低级的职务，只有有耐心，都会有机会的。
大老张老婆是个家庭妇女，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从去年老二出生以后辞职在家带孩子。娘家是省会城市的，家庭条件也还不错，大老张上大学那会俩人就好上了。那时候还是小张，辅导员喜欢开他的玩笑，小张好眼力啊，以后就算半个本地人了。惹的小张一阵羞赧。
转眼已经十五年了，没想到不光自己没留下，连媳妇儿都给变成了外地户口。每次去看老丈人，老头抱着外孙心肝宝贝的疼，大老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什么好啊，千金难买我愿意，媳妇儿老是这样安慰他。
3
人走不走，单位改制都不会停。
大家都在观望的时候，整个局的设置都被搅了个翻天覆地。所有的科室被打乱重排了一遍，还好部门没乱，只是换了个招牌。大老张的业务偏向于技术型，靠经验吃饭，竞争压力不大，在新办公室里也还有一席之地。
新来的科长姓王，是从别的单位调来的。前几年上级组织业务集训的时候见过，那时候大老张级别刚调，又是单位的业务骨干，春风得意。那时候的科长还叫小王，嘴很甜，一口一个学长的叫，大老张当仁不让，屡次帮他排忧解难。
现在小王变成了王科长，大老张的位置变得有些尴尬。每次敲门进科长室，总是要迟疑一下。科长倒是很和蔼，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科长的办公桌真宽呐，隔山隔海的，这把凳子感觉是离得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了。
老张站在桌前，正想开口说话。却被科长一阵寒暄，好像多日不见一样。说说笑笑的，站起来给学长倒水让座。不禁让人产生了错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刚入职的新人，正在向他请教问题。那时候他还年轻，可以为了一个问题熬到半夜，把电话打到学校教授那去……
科长把水交到手里时候，老张思绪还没回来，抖了个机灵，纸杯和水一起掉在了桌上。走神了，走神了，老张有点不好意思。科长把纸递给老张，似乎不明所以，又似乎把什么话咽了回去。
4
老张老张，会马上开始了，科长让我叫你呢！小李跑过来喊他。
低头一看，烟已经燃了半截。大老张把烟头冲进了马桶，快步走出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