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自爱自恨

好久不见啊,段小姐。城市的天气越来越冷,冬天接过四季的接力棒,像一只跑得飞快的巨兔,我们都生活在它呼呼带起来的风。在这样风风火火的日子里,我不乏想起你,只是说来好笑,有时我走在路上,竟会因为头发被风吹乱了,靴子的鞋带没系好,大衣上有了小脏点,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不完美,而感觉又少了一丝被你爱的机会。人怎么会这么不安呢?


可事实就是这样,这两个月以来,我的确是被不安挟裹着走到此时此刻的。段小姐,过去几年,我的冬天一直很平静,但这次显然要更恐慌、受击、有摧毁性一点。我的世界发生了一些余波未平的噩耗,只是我不能在这里告诉你,也许你知情以后会面露难色,但也许你会拥抱我:一切没有什么了不起。


你说,痛苦算不算是命运的惩罚呢?每当不幸来临,我们就会觉得一定是因为过去的某件事情没做对,是由于曾经屡犯的那些错,它们终于算到了此刻头上,而且还没完。我们开始相信报应,相信苦难一定来得有理有据,好让自己在遭受这一切的时候不委屈。段小姐,我不恨命运刻薄,它从未冤枉我。


只是在承载过那么多命运后,面对人间,面对无邪,我很容易自愧不如。太卑弱了,才会连一点点不完美都放大,而那些真正巨大的隤缺,我虽努力把它们看成是小事一件,但它们就像新衣服后面扎人的标签,依然会时不时地刺着我。


段小姐,一个人要如何宽容自己呢?我们要如何自信不疑地活在这世上,才能在面对美好的时候也不会羞愧地低下头去。胆敢与胆怯永远死循环,段小姐,我又开始害怕了,我怕自己就算碰见你,也会因为不敢看你的眼睛而失之交臂。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会近乎贪奢地、毫无把握地想念着你,在一只手挡着前额沿街小跑的雨天,在回家路上的蜜桃色晚霞里,在等红绿灯的遮阳棚下,在瞥望对面楼层灯火,我伏案工作的夜晚,你从念头里一晃而过,我又埋头做起自己的事。


最近的这段时间,我感觉只有大脑在疯狂地运转,而心沉睡不醒。难题接踵而至,生活就像打地鼠,一个沉下去另一个又浮起来,有些事我可以完成得漂亮,但有些只能差强人意。我的手脚忙乱,但我的心蹭蹬无为,它还是和以前一样无精打采,一样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呢,段小姐,你最近好不好?你总是不回答我。我写着写着,心里突然冒出一句怪落俗的句子:我不找你,你就永远不会来找我。可如果抓住这一点来跟你置气,也未免太无事生非了。


所以没关系,段小姐,我还有很多个更好的冬天可以用来等待你,甚至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原谅不完美。人生中的某些“不完美”并没有伤害到别人,所以我想,我也不应该伤害它,讨厌它,对不对?它情非得已地落在我身上,也并没有说过我一句坏话。


让我们一起好好分别活在这严冬吧。


为还有期待,为渴望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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