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在那边还好吗?
“我叫颜如水,我喜欢看书写日记,我认识陆程远。”
穿着校服的时光总是不时的唤起许多回忆,在泛黄的记忆里,陆程远 这个名字是特别的存在。他也喜欢写日记,喜欢看我喜欢的书,喜欢周末的时候骑着小电驴,带着我吃小城里的各种小吃。
认识陆程远的时候,我还是个黄毛丫头。穿绿色的衣服和大红色的阔腿裤,脚下搭着一双粉绿的凉鞋,奔跑的时候马尾辫一上一下的拍打着后脑勺,爱笑的我,永远遮不住那两颗抢眼的大门牙。每次看小学的毕业照,总会被自己另类的穿衣风格逗笑,那时候的自己多喜欢往自己身上堆各种各样的颜色,和现在素爱浅色的自己成很大的反差。再看看那时候的陆程远——
绿色字母上衣,搭配牛仔裤和白球鞋,微微低着头,嘴角上扬浅浅的笑着。那是我觉得他最好看的一张照片。
那年夏天,蝉鸣不止,夏季不断的延长,仿佛半个秋天已经过去,最后一声蝉叫还是没有停止。我和陆程远骑着脚踏车在巷子里追逐,隔壁张奶奶扯着嗓子喊 : 丫头,咋没个女孩子样! 我回过头吐吐舌头说: 奶奶别告诉我妈!
陆程远说,我们去小沙滩玩吧,还可以捕鱼!男孩子们纷纷表示赞同,我和绿瑶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小沙滩是镇子里的“禁忌”,因为在那里,有许多天然形成的漩涡和小丘,地势复杂,河流底有深不见底的也有摸不清的怪石,在那里几乎每年夏都要出事故。可就因为它有险滩有故事,还有一大片的竹林和花田,所以我们冒着挨揍的风险也要去。
绿瑶和陆程远他们的车轮直径大,骑起来轻松速度快,我的还是小轮车,急得满头大汗,害怕被丢下。可是因为小车太旧经不起折腾,它就在半路轮胎爆了链条断了。
我摔倒在路边,屁股生疼。一摸屁股,出血了。绿瑶悄悄对我说:你那个了!别说话,我把防晒衣给你系上。
我脸烧的通红,不知所措。陆程远扶起我的车,就近放在了修车师傅店里,然后拍拍自行车后座,示意我上车。
“我送你先回家,你爸快回家了,要赶在他回去之前到家。车子修好了我让良子骑回去给你。你这么重,只有我能栽得动你了。”
我乖乖听他的话,安分的坐在后座,忍着发烧般的头疼和腹痛。那天傍晚,良子把脚踏车送回来给我,陆程远摸黑把良子送回了家。
那是我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时期最后一次见到陆程远。初中三年我和陆程远因为不同的原因转学了。不同的学校,遇见不同的人。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对方的地址,就这样在漫长的距离和人海中消失了一般。
但我没有想到,会在高中和他相逢。
第一次班会,介绍自己。陆程远说:我叫陆程远,我喜欢写文章看书写日记,我认识颜如水。
我介绍自己:我叫颜如水,我喜欢看书写日记,我认识陆程远。
他以良好的形象和口才,成了高中三年的班长。我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一个安安静静,性格内敛的“小文青”。
他说 : 老颜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微微笑了笑,说了一些初中时候的经历和改变。他拍拍我的头:
“你这样也挺好的。头发也长了,文章写的和以前一样好。”
“你是说我写的作文幼稚吗?”
“不是啊,我是说你写的作文和以前一样全班第一。”
……
他总叫我老颜,好像是有几十年的交情一样。每到周末放半天假,他就骑着小电驴带着我四处逛,吃小吃,从新桥逛到老桥,但每次第一个地方总是 那家老书店。他喜欢在综合类的架子上找书,我喜欢在文学的架子下找张小娴辛夷坞。他说我别老看这些小说,要看钱钟书看鲁迅。在他的要求下,先生们的书也看一些。
有一天我在书店看了十几分钟的安东尼《陪你度过漫长岁月》他在书店窗口看见了,第二天就把书架上那本我没舍得买的《陪你度过漫长岁月》买下了放在我课桌里。
每次月考后,他就会在出成绩的那个晚上下了自习给我打电话,给我唱他改了歌词的歌。最爱听的就是那首《我们的风筝》 我听着听着眼眶湿润。
我英语不好,他会给我买资料打印练习题,每天中午吃完饭早早来学校,在树林里教我做题,像小老师一样讲课,很多时候,我都不是为了练习英语这么努力,而是,当你看到一个人他比你更迫切的希望你好希望你成功的时候,你就会为了不让他失望推自己一把。
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在他身后,春天的时候去学校不大的植物园里看花。绣球花、白玉兰、蝴蝶花、兰花、灯笼花…… 他用像素不好的手机拍下的合照是我觉得最珍贵的照片,即使当时的我们不帅气不漂亮还有点呆子气,可是却最动人。
我不懂得如何表达对陆程远的感情,那份不仅仅是友情,还不到爱情,似乎和亲情相近的感情。我只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看他人缘越来越好,身边女生朋友越来越多。在他难过的时候陪他沉默陪他忧伤,在他兴致勃勃的时候陪他逛树林看花看云看人来人往,陪他淋八月的雨,登小城最高的那座山,夸他的厨艺好,在他的文章下写下一句小感想……
他也常常责怪我练习英语不用心,和我谈人生谈理想的时候,会说我不切实际,要求我按照他的想法去建立价值观,他志向远大,就要求我也要心存高远。我们也会有矛盾,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但是我对他只有包容和喜欢,讨厌不起来。
你懂那种,恋人未满的感受吗?或许,陆程远之于我就是这样的。
毕业后,我和陆程远再次分离了。说好一起去南京念大学,最后在各自家长的干预下,我和他都没有选择南京,他往西,我往北。
升学宴、毕业聚会各种场合上,我和陆程远都极少参加,最后见面。陆程远喝了很多酒,一头倒在我的房间睡着了,他的怀里抱着我的小熊,那个样子可爱极了。分开的时候,他说 : 小水,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想在你面前唱首歌。
那天下着毛毛雨,他低沉的声音唱着《当你唱起这首歌》 我偷偷吸吸鼻子,挥手再见的时候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幸好,他没有看见。
大学后,时而繁忙时而轻松。第一个圣诞节,我去了他的城市,逛了他生活的那座城市。短短两天之后,我乘火车离开。约好下个圣诞节,他来找我。
第二个圣诞节,他没有来。那年秋天,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他在电话一端低沉的声音说着他和姑娘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手机信号不好,我没有听的很明白,但是我知道,陆程远恋爱了。
我怅然若失,挂上电话,心里闪过一丝丝难过。可是,我讨厌不起来的陆程远有了自己的幸福,我不应该开心吗?
“陆程远,要幸福!”
才不枉我默默陪你的岁月。
大学他学的英文专业,修法语。他的女朋友也学小语种,他说学成后有机会就出国。
我忽然发现,当初没有学好英语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大学直至现在我没有交一个男朋友,因为我对另一半的要求就是 陆程远 。只是再也没有遇到过。他待女朋友特别好,身边一般的异性朋友全都避开了。他说,老颜你是我最后的红颜知己。
他拍拍我的头,笑笑。
我喝了口水,悠悠的说了句“我的荣幸。”
遇见你是我的小幸运,没有走到爱情这里,或许是另一种安排。我愿盛一杯酒,敬我曾经的沉默陪伴、曾经的不勇敢没能握住你。当然,我也敬你,谢谢你把我当做红颜。不管时光如何沉浮,是否将来你会忘了这句话,我这辈子都会为了这句话陪你走下去。
很多人纠结于,男女之间是否有真正的友情,我想,没有。
但是当他找到自己幸福的时候,我从心底的为他感觉幸福。而我,也要努力的追求我的幸福,因为不愿辜负他希望我幸福的那份心意。
前阵子他带女朋友回老家,我百忙中抽空回老家去陪他们逛老家的街巷,爬山看风景。天色晚了,陆程远送我回家。坐在后座,忽然想起那年夏天他骑脚踏车送我回家的情形。岁月如梭,不知不觉,我和他的友情竟然走过了这么多年。
那晚他天黑了还没到家,手机关机。所有人都猜测他是不是走那段不好走的路出了事。我忽然心颤抖起来,那种担心前所未有。直到手机拨通,确认他安全我才定下心来。
这么多年,陆程远是什么?
一辈子的好朋友。陪伴你的岁月很漫长,但其实并不长。人生忽如寄,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