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这句话是最恰当不过了。在周代尚未受到封建礼教的毒害时,女子都是无所拘束,自由洒脱的。她们可嗔,可痴,可尤,可怨;可随性而歌,而舞,而诗……于是,她们成为一抹时代的靓影,在《诗经》所展开的画卷上栩栩如生。

于是,有了《摽有梅》中的女主角。“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求我庶士,迨其谓之。”过了婚配年龄的女子可以说是迫切地想得到一个满意的心上人,希望那个合适的男子可以马上到她的身边来,其真挚与坦诚跃然纸上。

于是,有了《载驰》。“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许穆夫人一听到卫国沦陷,没有顾及女性无三年之丧不许出境之礼,匆匆回国吊问卫候。长路漫漫,炽情悠悠,然卫大夫迎她于潜,不体恤其忧国之情,却苛责她有失礼之举。面对非难、面对国乱和一个个没有主见急救国难的国人,她不能马上回到许国,又无法抑止浓烈悠远的情思。于是,她想登山化情和采摘贝母疗情的方法,这一行为倒使她由化情到泄情,倾诉了女性的思虑和主张,为什么她受扰于许而又不见谅于卫呢?她由通过郊行去移情,“芃芃其麦”又加剧了亡国之痛和救国之念,刚毅的勇气,果敢的行为,卓尔不群的政治预见使她鄙视那些怯懦的大夫君子,“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她对故国危亡的爱国、忧国之思以及对许大夫轻视自己意见并阻止自己救卫的愤怒之情肺腑可感。

但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如此率性坦然,直言无畏的,毕竟,羞涩本是女子天性。于是,我们又看见《将仲子》中“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的那个害怕父母之言,害怕兄长之言,害怕他人之言,与情人相爱却不得不因此断绝思念的女孩子。还有那个在心上人隔壁却只敢埋怨“岂不尔思?子不我即。”(《诗经•郑风•东门之墠》)的女子。她们都是如此的矜持娇羞,惹人怜爱。她们即使得到了男子的爱,即使思念地“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也绝不会去找他,只是不断地想着“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诗经•郑风•子衿》)。她们将深情用心语绣成一朵含羞的花,于心底,于纸上,悄然绽放。

但不论是待嫁的少女,持家的少妇,还是被弃的妇人,或尊贵,或平凡,她们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所叹,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切。令人读了,不禁喟然而叹,深有所获。她们,都是盛放在先秦时代里的女人花啊,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美丽,都值得我们去欣赏,去赞美。

她们用她们的言行向我们展示了什么是至情至性,什么是“思无邪”,唯有与《诗经》深度接触,与她们的灵魂共舞,才能悟出“读”《诗经》是需要满怀情思如雨般时而细腻潇潇滴落,时而狂暴倾盆而下地去灌注的,唯有识情韵方知《诗经》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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