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路/文孙金荣

那条熟悉的路,走了千遍万遍,一走就是半个世纪。踏上它,即使在暗夜里都不会迷途,闭上眼睛都能知道它哪里有坑,哪里有洼,路旁的景象随着年轮的更替换了一茬又一茬,那条路却还是老样子,颠簸的让人心颤,又不忍绕道而行,这就是那条从我蹒跚学步到迟暮之年一直都在走的回家之路……

童年的记忆中,那条路贯穿我们整个的小村落,一直延伸到防护堤上。也就是五六岁的年龄,我们这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就都背上了草筐,每天结伴嘻戏打闹着,来来回回的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

路旁的风景至今难忘,有供我们游泳纳凉的一方池塘和几颗歪脖柳;有染红了半边天的红高粱;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有高大挺拔的钻天杨。春日里我们在路旁沟沿拔锥锥,盛夏去塘里摸鱼虾,秋季到来尝甜棒,寒冬塘里滑雪忙。

儿时的家乡村落样子至今在脑海里清晰可见,家家都是土围墙,村周围被高高的壕沿包围着,壕上长满参差不齐的各种树,那些树是被我们从小玩到大,树的形状完全是按照我们玩儿的方式方法生成的,想起来很可笑,用来骑着玩儿的树干是横着的,用来打便悠的斜着生长,用来摸树挂的是七叉八叉的,用来坐飞机的是有翅膀的。村子里的房子也都是错落着,房与房之间都有小胡同或岔道口,我们喜欢在晚上穿越小胡同在街里捉迷藏,越绕的弯多越刺激,怎么跑都会找到出口,就像电影里演的地道战,虽然那时候没有路灯,我们依然有很美的夜生活,再黑再晚也都能找到那条回家的路……

回忆也是最美最美的享受,总是爱站在那条街心路的一头,望向另一头,环视整个被小山似的茂密树丛包裹的小村庄,享受着清晨听那一声高似一声报晓的鸡鸣,;享受着深吸傍晚飘逸在家家户户屋顶上的袅袅炊烟味道;享受着玩儿伴们手拉手坐在软软的沙土地上仰天数星星;享受倾听蛙鸣叠起、禅声不断的曼妙乐曲;享受鸡鸭成群、牛羊满圈的小院里充斥的勃勃生机;享受着兄弟姐妹们携手同心、泥里水里摸爬滚打、共同营造的那个家;享受着围在炕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妈妈做的香甜大锅饭;回忆里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念念不忘,无比的眷恋和神往……

如今再踏上那条熟悉的回家路,挺拔坚劲的钻天杨早已消失在记忆里,被杂草丛生的凄凉景象所替代,那漫天扑鼻的芦花香也已被挖掘机的轰鸣、搅拌车扬起的浓浓飞尘装进了记忆的裤兜。昔日成片的红高粱早已变成荒坡土岗,满目焦土,萋萋草黄……

我努力地回想着通往家乡的那条小路,几十载风雨飘摇的日子里,承载着年轮转换中的重重变迁,烙印着我在那放方熟谙的热土上从蹒跚学步到鬓斑尽染的半生历程,点点滴滴仿若昨日,不曾在如今的喧嚣中走丢,深深的镌刻在记忆的最底层……

走在那条通往家的路上,不想总在浮想联翩的回忆中游荡,更多的送上心中的期许:但愿我的家乡在时代的变迁中更富足与美好,那条颠簸的小路会变得平坦宽敞,家乡人民安居乐业,荒坡土岗早日换上新装,让一个更加美丽更加富饶的小村庄重驻我们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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