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气

阿莱是众人口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代表,不喜欢凑热闹,不喜欢抛头露面,不喜欢逛街购物,不喜欢许多大众的偏好,她没有故意的寻求特别,只是她真的无法产生兴趣。她喜欢安静的民谣音乐和苏格兰风笛,喜欢一个人看书,喜欢韵律和谐的古典诗词,她的偏好似乎与这个社会脱节,像是从上个世纪偷渡过来的旅客。

阿莱本名楚莱,来自一个普通的北方小镇,有清汤面条和香喷喷的包子、馒头,有着彼此相熟,走街串巷的糖葫芦老爷爷,她在小镇的生活平淡无波澜,也没有给她太多的畅想和奢望。考上大学是楚莱人生中的重要转折,她选择了一座离家很远的城市,只是因为那座城市的氛围,那个有着秦淮河畔的金陵。提着行李箱走出火车站,她看到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繁忙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眼花缭乱。她被接站的学长学姐领上了通往学校的大巴,一路上,她紧紧盯着窗外的风景,她要都记在心里。

关宁就是在这时候注意到她的,他坐在楚莱的后座,能清楚看到的便是她的长直的马尾以及侧脸的轮廓,开学报到的时间在依旧炎热的夏末,大巴车上也是一片闷热,他坐的很难受。楚莱便是在这个时候打开了车窗,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和肺腑,顿时冲淡了关宁胸中的恶心感,他半瘫在椅子上,略微回过神来,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车上的状况,他看到了楚莱。

一个望着窗外,一个望着女孩。好像当年信口胡改的诗“你在那儿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把你作为了风景,留在了心里”。不过,生活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变数,下了车,进了校园,人山人海中,关宁再也没有看到楚莱的身影,他们没说过一句话,甚至不知道名字,就已经很好验证了“萍水相逢,匆匆过客”的道理。

偌大的校园,想要遇到一个人,很难。每天会与无数的人擦肩错过,每个人的故事都与你有关,也可能无关。关宁并没有把这场单方面的遇见挂在心上,大学一开始的丰富多彩,足以填补他生活的空白。

楚莱却没有关宁那么自在,她没有迅速适应生活的调控力,与人相处周旋的能力,她显得笨拙而小心翼翼。不多说,错的就不会太离谱,大多数时候她沉默寡言,看书,听歌,一个人吃饭,看校园的梧桐树落叶。

安静的时刻,闲花落地听无声,她会想起报到那天的场景,在大巴车上,她看到一个男孩,急急忙忙地,提着个行李箱上车,还被车上的凸起绊到,险些摔倒。他大概坐到了后方,楚莱的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所以她没有太多的机会瞎想。下车的时候,她有意的观察周围的人群,人很多,都是青春洋溢的面孔。很巧,她又看到了那个男孩,他们的目光好像有汇集,跨着人群,寻找一个人,这样的举动令楚莱感觉莫名其妙,楚莱并不确定自己的心情,因为他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她同样没有续写故事的能力。

楚莱的运气不错,室友来自五湖四海,有东北的豪爽妹子,有新疆的曼妙女子,有江南的水乡姑娘,还有她,北方小镇的女孩。她们待楚莱很客气,也很宽容她的沉默寡言,这反而让楚莱感到抱歉,不过东北妹子秦阳总是说“阿莱,你就是需要多出去串串,多认识点儿人,还能把自己闷着?”楚莱也不是不懂,没有心情和精力投入到繁忙的交际中,她,或许有点害怕麻烦和付出。

被拉着去看信息工程学院的迎新会是楚莱周末的一个小插曲,灯光一注注的交错射向舞台中央,挥动的荧光棒,满场的大合唱,每个人都沉浸在热烈的氛围中,只是越靠近舞台中越拥挤,楚莱已经看不懂秦阳和林子乔了,她不知道被人群挤向了何方。

关宁是特意来参加院里的迎新活动,本来他也要站到舞台上表演,接受欢呼喝彩的,临时的领导谈话压缩了表演时间,导致他的节目提前出局,他没什么可忙了,只好作为最普通的观众参与这场活动。不过,被挤成汉堡里的肉饼是他不曾想到的结果,人员的涌动方向他丝毫干涉不了,只能不听使唤得乱转。

“对不起。”两个人同时开口。他们被人群挤成了既定的相遇。那一刻,应该用什么来形容,搜索枯肠,大概只剩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迎新晚会后,他们很自然的从朋友做起,吃饭,自习,跑步,图书馆,一模一样的生活有了关宁的陪伴,楚莱觉得生活好像多了另一重意义,关宁好像也有了牵挂,他总会在许多时刻想起楚莱。这是彼此钟情吗?

“报到那天,我见过你。大巴车上你带着黑色的行李冒冒失失的闯上来,之后好像就记得你了。”

“以前,我想过可能不会再见了。”

“后来再见到你也是莫名其妙,一起喜欢一个人做的事,现在好像和你一起,也不错。”

关宁就这样听着楚莱自说自话,他印象中那个坐在前方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女孩不知何时开朗起来,在他面前真诚而坦荡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没有害怕和过多的忧虑,她真的很好,他很高兴新的遇见。

月光皎洁,他们沿着毓秀路延伸的方向向前走,十指渐渐紧扣,谁也没有松开。

也许,我们都是凡事俗人,多么的与众不同最终还是会投入生活的冗杂之中。识得人间烟火气,成为普通的伴侣,愿意尝试,愿意记得,多好。

和他,一起看人间的烟火。

春赏百花秋望月,夏沐凉风冬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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