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
元年春,王正月。
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賵。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公子益师卒。
“经”是《春秋》一书的正文部分。左丘明的传相当于是这本书的注解说明。《春秋》从宋代开始成为科举考试的必考书目。宋代雕版印刷发达后,私人著述事业更加发达。有个叫胡安国的人又根据自己的理解写了一部《春秋胡氏传》。明清两代官方规定,科举考试,对于《春秋》的解读,以胡安国的解释为准,《春秋胡氏传》就成了国家级的教材。这本书我曾经也有,后来被我转手给卖了。晚唐宋代的理学家对于古代经典的解读,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是一句题外话。
鲁隐公元年春天伊始,是周天子使用历法的正月。
古人写字,正式的文件里面都是没有标点的。这句话一共六个字,信息量很大,历来是人们借题发挥的重灾区。鲁国国君都是周文王的后代,一直以周王正统,礼仪之邦自居。在这里写上天子,是为了体现尊重周天子一统天下的法理。其实此时已经是东周初年,王命不行,礼崩乐坏。左丘明写这么一句,也不过是聊胜于无。
三月,春天最后一个月,鲁隐公和邾国的国君仪父在蔑地结盟。左丘明就是邾国人,他在这写这么一笔,无非是增加一下邾国的存在感。邾国,国君曹姓。在周代,邾国是个野生诸侯国。啥叫野生的呢?周朝压根就没册封过给这个国家的国君爵位,这个国家是商朝时候就一直戳在那里的,太小了,存在感一直不高。但鲁国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国风范,也是要搞好自己的睦邻关系,同时鲁隐公新君上任,总要找找存在感,所以就破格和邾国的国君举行了友好会谈,并签署了合作备忘录。
注意啊,在这一行里面,左丘明为了表示对自己国君的尊重,没有写出来他的大名曹克,而是只写了他的字仪父。后来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方法,只写刘邦的字“季”,而不称他的大名刘邦。这一规则,后来慢慢形成了一整套的避讳制度。
夏天开始的月份是四月,但四月没有事情发生,所以直接跳到五月。郑国,在现在的河南中部。国君是伯爵爵位。第一位国君郑桓公——对内妄自尊大,称公,对外还是老老实实叫自己伯爵——是周厉王的儿子,就是间接发明了道路以目这个成语的周王。这里的郑伯,是郑桓公的孙子,郑武公的儿子,名叫寤生。五月,郑庄公在鄢地打败了一个叫克的人。
《郑伯克段于鄢》是《古文观止》里面的名篇,我中学的时候也是人教版语文课本的一篇必学篇目。大学的时候语文老师洪本健先生也曾经详细的把这篇课文讲过。有空我单开一篇来说说。
秋七月,周天王让一个叫宰咺的人送来了鲁惠公和子仲的賵。賵,读作奉,其实就是周王作为鲁公的领导和亲戚,鲁国国君去世,办白事,周王来让人随了一个份子的意思。但这个份子随的非常奇葩,用我们东北话叫做很膈应人。
鲁惠公是去年死的,按周礼,公爵去世,五月而葬。周王拖拖拉拉到第二年七月,才派人来给丧葬费。晚了好几个月,气人不?关键是子仲是鲁隐公的母亲,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没去世呢。结果周王让人把该给人家的丧葬费一起发了。这啥意思,诅咒人吗?这要是放现在,估计鲁侯得和周王干一架。
九月,和宋国人在宿地会盟。
宋国,按亲戚关系,是鲁隐公的舅家。但在鲁隐公他爹惠公的时候,干了抢儿子媳妇的奇葩事情,两国交恶。打了一仗,很长时间没有往来。现在鲁隐公为了和自己的舅舅家和解,修复一下亲戚关系,所以就搞了这么一次会盟。与其说是会盟,其实是一次家庭聚会。亲戚朋友关系僵了,搞一次烤肉聚餐,搞定,实在不行,就两次。古今通用。
冬天,十二月的时候,周王的大臣祭国国君祭伯在没有获得周王的允许下,来鲁国一趟。 鲁国公子益师去世,鲁隐公没有参加小敛的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