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从小区走过,看到保洁师傅对着一条蹬噔跑过的斗牛犬说:“小糖豆儿,你老爸又没给你拴绳,跑到前边儿来了?”狗狗昂头阔步,并不理睬。在它身后不远,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一身休闲装,正不紧不慢的踱步走来,保洁师傅又给他打了个招呼。
我忍不住想起有一次,刚进小区,在宽阔的广场地带,看到一个棕色卷发的女人,五十开外的年纪,她双手卡着一只白色泰迪犬的上肢,举到自己脸前,连连说:“宝宝,喊妈妈、喊妈妈……”小狗竟然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在配合。
心头突然冒出三个字:狗儿子。
现在常常能在小区里,街道边、花园里任何公共的场合看到狗儿子、狗闺女,被牵在手里、抱在怀里、绕着男男女女的腿前后跑。这些不禁让我想起了童年时的狗狗伙伴。
我的童年在农村,并不缺少玩伴。那时,学校没有小山一样的作业、父母们都忙于劳作,所以,我们小孩子往往信马由缰,在村子的一个个角落里三五成群的玩做一团,踢毽子、扔沙包、捉迷藏……哪一个游戏都需要几个人的共同参与,每到饭点,在村庄的上空有炊烟袅袅,还有母亲们呼儿唤女的声音回荡。
但这丝毫不影响我把狗狗当成最好的伙伴。
村子里几乎每家都喂了狗,主要是让它们看门。各家喂的基本都是土狗,极少数家喂了狼狗。土狗颜色以土黄、黑色、白色、花色为多,体型没有狼狗大,吃得没有狼狗多,虽然没有狼狗那种一眼看上去的威猛,但性格坚强忠诚,看门护院已经足够。它们对自家人极尽亲热,对外人龇牙咧嘴,汪汪狂吠。
我们家也喂狗。从我上小学开始,经我的手,喂过四只土狗。第一只叫阿黄,土黄色的狗狗,可惜只在两三个月大时就因为贪嘴吃了被老鼠药药死的老鼠而一命呜乎,我悲愤交加,却不知该怨谁,就在自家门楼的白墙上画了一只狗的模样纪念,画的很抽象。直到十几年后我家老屋翻盖新房,它的图形才彻底从我家消失。
第二和第三只狗狗我记不起太多了,因为都养的时间太短,都是刚出满月被抱到我家,还没满一个月,前一只得病死了。后又养的一只从家中溜出去玩耍吃了死老鼠或者包上诱饵的老鼠药也死了,对于这只狗狗的死,我的愤怒情绪终于得以发泄,我跑到狗狗可能去过的地方,高声叫骂,现在想想,着实可笑,我一从不说脏话的小女孩儿,能骂啥?反正我此后再没骂过街。
我不免心灰意冷,觉得怎么也养不大一只狗狗了,可恨的老鼠、可恨的老鼠药,可恨的各种。
直到一只小黑狗被家人抱了回来。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拴牢,不让它再乱跑,我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旺旺。从此,我多了一个忠实的伙伴。我会把它按在地上,肚皮朝上,挠它痒痒,它真的会像人一样,身体左右乱扭,嘴巴咧开,露出愉快的笑容。我会跟它玩踩脚的游戏,我蹦跳着去踩它的一只前脚,它往往跳开,我就使诈,突然踩向它的另一只前脚,总是得逞,旺旺也不恼怒,还是什么时候都陪着我玩。我也会在不高兴时,打着它的小脑袋,它呜呜叫着低着头,好像自己犯了错。
老天开眼,旺旺终于在我家生存了下来。它是那样善良,家里的鸡霸占了它的窝,还公然卧在它的身上,它的饭都是鸡们叨过的,可是旺旺一幅好脾气,趴在地上不急也不恼。可它又是那样的勇敢和尽职,每次家里来了外人,它总是原地高声吠叫,把来人吓上一跳,当听到我们让它停止叫的命令,它就会静静的站在一边,看我们说话。
它被我们拴在家里,它的世界就是目之所见,它的亲人就是我们。后来,它的年纪大了,家里人就把它解开,也允许它偶尔跑到外面,它也只是出去不多久就会回来。我上班后不久的一天,爸爸打来电话,说旺旺不见了,昨天一大早出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看来是被村子里游荡的收狗人偷走了。
我的心里十分难受,但也无可奈何。
后来有文章说,狗狗如果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时,会主动离开主人,怕主人看到难受。我想起了年迈的旺旺,我真是希望它就是文中说的,只是因为一贯的忠诚和善解人意,在去日不多时默默地离家出走,在某地孤独安静的死去。而不是劳碌了一生最后成了人们餐桌上的一道菜。
后来,我再也没有喂过一只狗狗,我只是远远的看着它们,亲切而又伤感。
来到城市,看它们被人们抱在怀里称为宝宝,看它们的粪便被身后的主人细心捡起,看它们奔跑时流出了哈喇子被人体贴的擦去。我知道,这些狗狗基本都是名贵的品种,它们娇憨可爱、它们善解人意、他们绝对忠诚、它们不离不弃,它们比很多亲生子女都贴心守护爱它们的人。
它们不是土狗、流浪狗,只能在村落里、街道上乱跑,它们很好命。
如果真的有轮回,我希望我曾经的狗狗以及那些普通但一样可爱的狗狗们来世也能成为名犬,也能被温柔相待、完全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