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暗】第一百八十九章:潜云暗涌

  第一百八十九章:潜云暗涌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那个异瞳的江湖客,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那他背后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了。

  花疏桐看他失神,猜到个七七八八却还是挑眉道:“诶,那小子,要不要我派人把陈江抓过来问问?”

  魏烬捏了捏眉心,如实道:“倒也不必,陈江是阿眇的人。”

  墨素一下反应过来,错愕道:“你的意思,是温小子动的手?可这,为什么啊?”

  也不怪墨素心有疑虑,不是他吹嘘,曾经江湖上能和旭暗恶名比肩的,也就只有他们魔道了。真要论出个长短,两方自是不遑多让,半斤八两。

  可其这一举措,无疑是将魔教踢出江湖乱局,这对他乃至整个旭暗,都没有好处。

  花疏桐蓦然坐直身子,弯眸笑道:“那小子,我想见见他。”

  他想见的,自然是旭暗如今的掌舵人,第七任楼主,温从戈。

  魏烬抬眸看了他一眼:“花前辈若想见,为何不自己去见?”

  温从戈如今不在那座山上,以其本事,不该见不到人才是。

  鲁戎看出魏烬的疑惑,嗓音低沉的解释道:“主子知道他在哪儿,只不过那里布满了防线,我们无法靠近。”

  花疏桐笑道:“虽然强攻进去也不是不行,可我并不想与他大动干戈。所以,才需要你,引个路。”

  魏烬反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确实比墨素兄强上不少。”花疏桐顿了顿,“带我去见他,我可以帮你找一样东西,一件连你都找不到的东西。”

  魏烬心意一动,不由道:“任何东西?”

  花疏桐抬了抬下巴:“这世间凡有留存的,花溪涧都能找到它的位置。只不过我们只负责找,不负责拿,能不能拿到手,看你自己的本事。”

  此话言下之意,便是他与“花溪涧”有关。而话中的内容,也全然没有夸大之意。

  素来神秘至极却又侠肝义胆的花溪涧,表面上做的是为民谋利的侠义之事,可鲜少有人知道,它的本质,是一棵盘根错节的庞大信息树。

  不渡舟虽也培养眼线做信息买卖,但与之一比,无疑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花溪涧江湖朝堂两不沾,眼线耳目遍布天下,坐观即可知世事。

  其与丐帮这般的信息大帮也是截然不同的。

  后者消息灵通,但有钱则达,不问缘由因果,而前者因其背后的主人任性,做事只凭心情,求者只看眼缘。

  只要愿意,就算是一束野花,这生意也照做不误;可若是不愿,千万两白银黄金,也是不接。

  花溪涧新起时,是在江湖三十余年前,一开始行事低调,而后在江湖上誉有传闻之名,无人知其主,也无人识其位。

  可以说,它甫一入世,便在江湖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后来又真正做到了,何谓是“片叶不沾身”的独善其身。

  在权衡过利弊之后,魏烬仍旧有几分不放心。纵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可毕竟这件事的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不可否认,花疏桐开出的条件好得出奇,可目的,仅仅是与人见一面?这不合情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魏烬下不定决心,便不着痕迹偏了下头,给墨素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然而这老头儿自来不靠谱,他随心惯了,所行根本不加遮掩。在察觉到他的眼神后,不仅冲其微点了下头,还偏着身子凑了过去,小声开口。

  “臭小子,这买卖咱不亏,你赶紧答应。”

  鲁戎看那一大一小看得嘴角直抽,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花疏桐未免也好笑道:“你们俩这是搁我面前对暗号呢?有什么想问的,大方开口不就得了?”

  魏烬叹了口气,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倒是从容起身行了一礼。

  “对不住了花前辈,晚辈失礼。”

  花疏桐饶有兴味道:“不妨事,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有何顾虑,大可直说。”

  魏烬垂下行礼的手,微微颔首:“如此,晚辈有个疑问,不知花前辈,可否解答一二?”

  花疏桐轻笑一声:“你问。”

  魏烬拧眉道:“你见他的目的,是什么?”

  纵然这人是他家老头儿的挚友,开出的条件也足够诱人。可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逻辑不对点,又关于温从戈,他不得不小心应对,谨慎的保持警惕。

  花疏桐看出其防备,嘴角勾了勾:“我方才说过,不想与他大动干戈。千金难买我高兴,此番不惜以花溪涧为跳板,给想见之人买单,我很乐意。”

  魏烬抿唇开口道:“我的条件,是回春的位置。”

  话音刚落,墨素不由看了眼魏烬,低声道:“你这就有些苛刻了吧?”

  回春之药,江湖上素有传闻,可从不曾有人见过。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东西让人寻其位置,未免有强人所难的嫌疑。

  花疏桐挑眉道:“你确定有人炼出过回春?”

  魏烬抬了抬下巴:“自然,阿眇手上有过一颗。”

  墨素嘿了一声儿,奇道:“温小子手上有,你怎么还要找?这样的好药世间少有,你做人不能太贪心啊。”

  魏烬惆怅地叹了口气:“非是贪心,而是他手上那颗,用在我身上了。”

  墨素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温从戈是真傻还是大方,嗫嚅到最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花疏桐并不追根究底,抬手道:“老鲁,立刻着人去查。”

  鲁戎欠身道:“是。”

  随后,花疏桐看向魏烬,笑道:“现在,你能带我去见他了吧?”

  魏烬点头道:“明日一早。”

  月光如练,潜云暗涌。

  本影楼中,苏林披星戴月,趁夜而归。此时的温从戈,正披着衣衫坐在桌边,桌上残局厮杀,黑棋已呈弱势。

  半晌,温从戈支着头问道:“山中怎么样?”

  苏林站在桌边,俯身行礼:“事情办妥,副楼与风堂主让我带话给您,目前一切顺利。”

  温从戈思索了下,捻了一颗白棋落子,将黑棋压入将死之局后,目光从棋盘上收回。

  “等着瞧吧,这出儿好戏,可终于要开始了。”

  苏林低声道:“主子可还有吩咐?”

  温从戈冲他摆了摆手:“暂时没有,舟车劳顿,你去休息吧。”

  苏林观了一眼他的脸色,纵然担心,却自知身份没有多问,听命离开。

  温从戈推开窗户,打了声儿鸟哨,随即在桌上铺开了纸张。玄凤鹦鹉从窗口挤进来,歪着脑袋看着自家主人,一副乖巧到不行,任听差遣的模样。

  温从戈抬眸看了它一眼,说道:“去找陈江来见我。”

  玄凤鹦鹉叫了一声儿,展翅欠了欠身子,从窗口飞了出去。狼犬玩累了,立爪扒在桌边,抬着头看他在纸上描摹出痕迹。

  很快,两页纸张,两份地图,就此跃然纸上。

  温从戈收起其中一张,将另一张拿起,凭着记忆校对了一番,拢袖在棋盘上又落下一枚黑子。

  此子入局破阵,反而让黑子起死回生。

  曾经栾相柳身居堂首之位,平日做事向来持中谨慎,此番苏林走这一趟,害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对方破局之后,定然会想方设法逼他回山。

  只要接下来,风衍和姬临渊能够配合默契,后续之事,便可十拿九稳。

  正此时,飞峦端着汤药推门而入,皱了皱眉:“你怎么起来了?”

  “想起些事要处理,就起来了。”温从戈收敛思绪,扬手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他,“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张地图。”

  飞峦将汤药放下,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确认一般开口:“雾孤山?”

  温从戈用手背碰了碰药碗,确认温度后,端起汤药一饮而尽,点头道:“是。”

  飞峦皱了皱眉:“你这是想干嘛?”

  温从戈撑着桌子站起身,将地图拿了回来,笑道:“你已经离开雾孤山了,山中之事,不是你该问的。”

  飞峦攥紧了指尖,伸手扳着温从戈的肩膀,与之四目相对。

  “温从戈,你想干傻事,对不对?”

  温从戈摇了下头,无奈叹笑道:“你怎么会这般认为?”

  不可否认,飞峦慌了,咬牙道:“别转移话题,我不吃这套。温从戈,你不要想着给那座山陪葬,我不同意。”

  纵然此番他语气坚决,心里却也含糊着不知如何是好。他曾经傻傻地觉得,只要时间还没到最后一刻,一切一息尚存,便都留有余地。

  可如今此局已经到了最后,任谁都不会就此收手,他的同意与否,好似也并不重要了。

  这一刻,心间的慌乱如野草一般肆意疯长,让飞峦的眸间没来由地染上了几分烦躁。

  温从戈直视着他的双眼,将其眼中情绪看得分明。仅呆愣了一瞬,他便抬手捏着那大高个儿的脸,轻嗤了一声。

  “给那座山陪葬?它配?我呸。”

  纵然如此说,飞峦的手仍旧无意识地收紧,不依不饶道:“那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温从戈的肩头被那收紧的手捏得生疼,便收手再抬,拨开了他的手,抬指点了下其额际。

  “你啊,莫要瞎想,我可打定主意了,这辈子只殉私情,不殉苍生。这天底下能让我以性命相殉的,只有一人。”

  说来这人倒真是开了飞峦的先河,有生之年,他第一次体会到这般无力的感觉。如心上悬刀,却又不知其何时坠下。

  那感觉,真是差劲到了极点。

  飞峦蓦然叹了口气,随之换上一副恶狠狠的神色:“你最好是这么想的,不然我送老魏下去给你陪葬。”

  温从戈轻笑,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俯身轻语:“话虽如此,可我知道,你不会的。”

  飞峦侧头瞪了一眼,磨了磨后槽牙:“温疯子!”

  温从戈一抬手,笑应:“诶,在呢,何事?”

  飞峦咬牙道:“我真想打你一顿。”

  温从戈乐不可支:“呵,你打得过我再说。”

  他迈开步子刚要走,就被飞峦抬手横开手臂拦住了肩膀。

  “不好好儿休息,你干嘛去?”

  温从戈弯眸笑道:“自然是去找韩苏木,兑现赌约啊。”

  飞峦嘶了一声儿,接话道:“你这不坑他一笔不合适吧?”

  温从戈摸了块儿糖拆开丢进嘴里,冷哼道:“别,我可不敢坑他,万一气死在我手上,剑门不得活吃了我?”

  飞峦轻笑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温从戈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眼微扬:“谁会嫌麻烦少呢?”

  恍然间是谁家少年,鲜衣怒马,直教人看走了神。

  等飞峦反应过来,温从戈已经出了门,将外袍一捞上肩,系好了盘扣,叩开了韩苏木的门。

  屋内,韩苏木早已起身,正斜身于榻上翻看一本书,烛光下,他那三千青丝如瀑,眉眼清冷,冠绝尘寰。

  温从戈走到榻边,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这幅画卷,伸手抽走了那人手里的书:“这是在看什么?”

  仅看了一眼封皮,他便将那本书丢了回去,脸上颇带嫌弃地噫了一声儿。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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