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之校园

一、标本链

1

夏之晴第一次闻到生物楼的福尔马林味是在周三下午。她抱着刚领到的实验器材往教室走,走廊尽头那扇墨绿色铁门突然发出"吱呀"轻响,门缝里渗出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寒颤。

"那是标本室。"同班的陈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解剖剪,"听说里面泡着三十年前的教学标本。"

夏之晴刚要开口,陈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男生的手指冰凉得不正常,瞳孔在走廊顶灯下泛着古怪的灰白色:"千万别在日落后来生物楼,特别是下雨天。"

这句话在三天后的雨夜突然从记忆里浮上来。夏之晴站在标本室门前,手机电筒的光束扫过门牌上斑驳的铜字。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解剖课时发现那具骨骼标本的异常。

当时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她分明看见第三腰椎处有道细长的裂痕,和教科书上记载的"高空坠落特征"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骨架上贴着S-17的标签,而实验室名册显示现存标本只到S-15。

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炸开惨白的水花,夏之晴摸到门把手的瞬间,浓烈的防腐剂味道扑面而来。黑暗中有液体晃动的细响,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她举起手机,光束扫过一排排玻璃罐的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

四百毫升装的标本罐整齐排列到天花板,每个罐子里都悬浮着人体器官。但最深处那个两米高的圆柱形玻璃缸里,赫然浸泡着一具完整的人体标本。淡黄色液体中,长发像水草般缓缓飘动,苍白的脸贴在玻璃内壁上,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气泡。

夏之晴倒退两步撞上铁架,某个罐子"咚"地晃动起来。她注意到所有标本标签都是打印体,唯独那具人体标本挂着泛黄的手写卡片:S-17。

"谁在那?"

沙哑的呵斥声从走廊传来,夏之晴慌忙关掉手机。标本室深处传来"咕咚"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翻了个身。她贴着墙根往外挪,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液体——不知何时,地板上漫开一滩淡黄色的水渍。

第二天清晨,夏之晴在食堂听到两个老师在议论。戴金丝眼镜的女教授用汤匙搅着豆浆:"听说老周又在标本室守了一夜?"      "可不是,"秃顶的男老师压低声音,"自从两年前那件事......"

不锈钢餐盘"哐当"掉在地上。夏之晴抬头看见陈清惨白的脸,男生死死盯着她脖颈处:"你去了标本室。"这不是疑问句。他抓起她的右手,食指第二关节处有块硬币大小的红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福尔马林灼伤不会扩散这么快。"陈清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铁板,"你碰到S-17的保存液了。"

生物楼后的槐树开始落叶时,夏之晴在校史馆尘封的档案里翻到一张泛黄的报纸。2019年10月17日的头版新闻被裁去大半,残存的小标题写着"医学院失踪案最新进展"。她用手指抚过模糊的铅字,在油墨味里辨认出"陈禾"和"生物楼"几个字。

"她是我姐姐。"

夏之晴猛地回头,陈清站在逆光里,白大褂下摆沾着暗褐色污渍。他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长得不像人类该有的比例。

"两年前的今天,她在生物楼做完细胞切片实验后失踪。"陈清的指甲抠进门框,木屑簌簌落下,"警察搜索了三个月,最后在标本室发现了她的......"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的惨叫。夏之晴再抬头时,陈清已经不见了,只有地板上几滴黏稠的液体正缓缓渗进地缝。她追到走廊,正撞见标本室管理员老周推着运尸车往地下室去。盖尸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半截泡得发白的手指——中指戴着和陈禾学生证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蛇形银戒。

当天深夜,夏之晴带着从化工系偷来的防腐蚀手套再次潜入标本室。月光透过高窗落在S-17标本缸上,她终于看清那具女性标本的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和陈禾的入学体检报告记载的一模一样。防腐液里漂浮着细小的组织碎片,像散落的星屑拼出一串数字:201921107。

这是陈禾的学号。

标本缸突然剧烈震动,淡黄色液体翻涌如沸。夏初晴看到女尸的右手小指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整条手臂抬起来,指尖在玻璃内壁上划出带血丝的抓痕。她想逃却发现双腿像被钉在原地,福尔马林的味道突然变得腥甜无比。

"你找到我了。"

耳畔响起的气声让夏之晴浑身血液凝固。女尸的嘴唇在溶液里一张一合,黑色长发缠住脖颈处的缝合线——那里缀着七枚银色别针,正是两年前法医教研室丢失的专用器械。

地下传来铰链转动的闷响,夏之晴突然被拽进身后的标本柜。老周枯树皮般的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举起解剖刀狠狠刺向扑来的黑影。刀尖没入陈清眼窝的瞬间,夏初晴看到男生灰白色的脑浆里蠕动着半透明的蛆虫。

"快走!"老周扯开白大褂,露出胸口狰狞的缝合伤口,"他在每个标本缸都培养了尸虫......"

夏之晴冲出生物楼时,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无数浸泡着器官的标本罐从窗口坠落,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她不敢回头,直到跑进宿舍楼才察觉右手掌心攥着个冰凉的东西——那是从陈清身上扯下的工作牌,背面印着褪色的红字:遗体捐赠志愿者编号S-17。

2

地下室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时,夏之晴终于看清了老周胸口的缝合线。那些黑色丝线以诡异的角度穿透肋骨间隙,在心脏位置结成蛇形图案,和他脖子上挂着的银饰如出一辙。

"二十年前这里发生过瘟疫。"老周拽着她躲进停尸间,解剖刀在黑暗里泛着幽蓝的光,"教授们把患病学生做成标本,说这是延续医学火种。"

冷库深处传来指甲抓挠金属门的声音。夏初晴突然想起开学典礼上校长说的话:"我们学院拥有全国最完整的人体标本链。"当时礼堂吊灯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在新生们头顶下了一场晶莹的雨。

老周掀开左侧第三具冰柜,浓重的防腐剂味道里混着茉莉花香——和陈禾学生证夹层里的干花气味一模一样。冰柜里整齐排列着七枚玻璃眼球,每颗虹膜上都有针尖大小的孔洞。

"这是尸虫的孵化器。"老周用镊子夹起其中一颗,夏之晴看到瞳孔深处有东西在蠕动,"它们会钻进活人的大脑,把宿主变成会走路的培养皿。"

地下忽然传来蒸汽管道的轰鸣,陈清扭曲的身影从通风口倒爬进来。他的左眼窝已经腐烂见骨,右眼却异常明亮,琥珀色瞳孔扩张到整个眼球:"姐姐说还差最后一块拼图。"

夏之晴低头看向自己溃烂的右手,红斑不知何时蔓延成了蛇形。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的解剖课,陈清"不小心"打翻的骨粉曾落在她手背——那根本不是人类骨骼研磨的粉末。

老周突然将解剖刀刺进自己胸口,黑血喷溅在冰柜上的瞬间,整座地下室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夏之晴看到他的皮肤下鼓起数十个游走的肿块,那些肿块在碰到空气后纷纷爆开,溅出带着银屑的脓液。

"快把S-17的防腐液倒进通风管道!"老周的声音已经变成气若游丝的嘶嘶声,他撕开白大褂,露出腹腔内密密麻麻的银色虫卵,"用这个......"沾血的手掌摊开,是那枚从陈清身上扯下的工作牌。

夏初晴冲向标本室时,整栋生物楼都在震动。S-17标本缸里的女尸正在撞击玻璃,她的每根手指都生出细长的骨刺,长发缠住通风口的铁栅。当夏之晴拧开标本缸底部的排水阀,淡黄色液体突然变成猩红色,带着刺鼻的硫磺味涌向管道。

地底传来类似玻璃破碎的脆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夏之晴回头看见陈清的身体正在融化,像高温下的蜡像般瘫软在地。他最后残留的半张脸露出诡异的微笑:"标本链永远不会......"

暴雨是在凌晨三点停的。夏之晴站在被警戒线封锁的生物楼前,看着法医抬出三十七具贴着银色标签的尸体。晨雾中,她摸到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金属牌——背面刻着"S-18"的钢印正在阳光下缓缓融化。

三个月后,夏之晴在新建的校史馆看到陈禾的照片。介绍栏写着该生于2019年主动捐赠遗体,照片里的女孩戴着蛇形银戒,琥珀色瞳孔深处有个针尖大小的黑点。当她凑近玻璃展柜,呵出的白雾突然在展板上凝成一行水珠:

人体标本链S-1至S-17已全部销毁

水珠继续向下蜿蜒,在展柜与地板的缝隙间渗成暗红色,像极了那天从标本室流出的防腐液。夏之晴转身离开时,背后传来清脆的叩击声,仿佛有人正隔着玻璃向她挥手告别。

二、倒影契约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林柚第五次抬头看向宿舍门后的全身镜。镜中女孩的黑眼圈像晕开的墨渍,右手虎口处残留着蓝黑色墨迹,那是连续七天刷考研题留下的印记。忽然,她握笔的右手在镜中停顿了半秒。

空调出风口飘下的积灰掠过镜面时,林柚终于发现了异常——镜中人的眨眼频率比她慢了半拍。

这个发现始于三天前。当时她刚搬进这栋上世纪八十年代建成的研究生宿舍楼,后勤主任把304房间钥匙交给她时,特意用红漆在门牌号上描了三遍:"之前住这间的女生都保研了。"

老式铁架床发出酸涩的吱呀声,林柚伸手去够充电器,余光瞥见镜中自己的手臂仍垂在身侧。她猛地转头,镜中人却已经同步了动作,连发梢扬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真正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昨夜。当她弯腰捡掉落的橡皮时,镜中人足足延迟了三秒才缓缓俯身,后颈处浮现出暗紫色的淤痕。

此刻镜面突然蒙上雾气,林柚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晕开,突然意识到宿舍根本没有开空调。她伸手擦拭镜面,指尖触到某种粘稠的触感,缩回手时发现指甲缝里嵌着几根灰白色长发。

"同学,你见过我的发卡吗?"镜中有沙哑的声音飘出。

林柚的脊椎瞬间窜过电流。镜中倒映出她身后站着的宿管阿姨,女人臃肿的身躯几乎贴在她后背上,青灰色的脸正对着她耳垂呵气。

"在找这个吗?"宿管摊开的手掌里躺着枚生锈的蝴蝶发卡,金属边缘沾着暗红色污渍,"三年前有个女生也住304,她总把发卡别在刘海右边。"

林柚倒退着撞上书架,一本《组织胚胎学》哗啦啦翻到某页。泛黄的插图上画着人体神经系统,密密麻麻的注释中夹杂着潦草的血字:镜子会吃掉你的影子。

第二天清晨,林柚在解剖室遇到了苏影。这个总穿黑色高领毛衣的学姐正在给标本瓶更换福尔马林,镊子尖夹着片半透明的东西:"这是十年前从304天花板夹层找到的,属于某个失踪学生的鼓膜。"

林柚接过密封袋时闻到淡淡的茉莉香,和昨夜镜面雾气里的味道一模一样。苏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千万别答应镜子的任何要求。"

当晚暴雨倾盆,林柚在镜前整理复习资料时,发现镜中多出一张书桌。那张褪色的红木桌上摆着九十年代的搪瓷杯,杯口残留着口红印。当她伸手触碰镜面,指尖竟然穿过了玻璃。

镜中世界响起上课铃,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从她身体里穿过。林柚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坐在教室第三排,正用钢笔在解剖图旁画满眼睛。忽然所有图纸上的瞳孔同时转向她,纸页上的血管纹路开始渗血。

"找到你了。"镜中少女转过头,左耳垂缺失的痣和林柚完全重合。她的影子在地板上扭曲成蛇形,缠住林柚脚踝的瞬间,现实中的台灯突然爆裂。

林柚挣扎着摸到门把手,却发现整面镜子正在向外渗水。浑浊的液体中浮着发黑的指甲片,每片都刻着不同的日期:2003.9.17、2012.4.23、2021.11.5......

次日清晨,林柚在图书馆地下室找到了蒙尘的校刊合订本。1998年6月刊的角落里有则启事:"寻人:医学系三年级生许清欢,特征为左耳垂无痣,最后一次出现于老宿舍楼304室。"

当她翻开2007年的毕业生合影,在第三排最右侧看到了宿管阿姨年轻时的脸。照片里的女人戴着蝴蝶发卡,刘海右侧别着枚生锈的金属卡子——正是昨夜出现的那枚。

暴雨又持续了三天。第四天深夜,林柚发现镜中倒影开始自主行动。那个"她"正在用手术刀剖开自己的左腕,鲜血在镜面上拼出歪扭的字迹:用你的影子换保研资格。

"这是第七个。"

苏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柚回头看见学姐举着酒精灯,火苗映出她脖颈处环形的缝合痕迹:"每个住进304的人都会收到邀请,但没人告诉你契约需要献祭七个影子。"

镜子突然发出脆响,无数裂纹中伸出苍白的手臂。林柚看见不同年代的自己正在镜中挣扎,她们的影子被抽成丝状物,正源源不断输送给某个蜷缩在镜底的黑影。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林柚砸碎了宿舍所有镜子。宿管阿姨的尖叫响彻楼道:"你会后悔的!"但女人很快化作满地灰烬,蝴蝶发卡在阳光下褪成森森白骨。

三个月后,林柚在录取名单上看到自己名字时,注意到墨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银蓝色。她转身离开公告栏时,身后不锈钢柱面映出的影子突然比出"7"的手势。

当晚,她在新宿舍的淋浴间镜面上看到一行水雾凝成的字:还剩六个。

三、错位考生

午夜十二点整,宋晚在空荡荡的阶梯教室听见了第八个人的呼吸声。她数得很清楚:前排坐着刷题的三个女生,后排趴着睡觉的两个男生,加上自己和正在收书的助教,总共七个人。

"同学,闭楼了。"保安的手电光扫过她惨白的脸,"这层楼半小时前就清场了。"

宋晚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23:58,和她手表显示的时间完全一致。但保安坚持说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还亮着灯的教室根本没有人。

第二天清晨,宋晚在考研论坛发现诡异的回帖。那个ID叫"第七人"的用户在凌晨三点留言:"你找到我的座位了吗?"配图是阶梯教室最后一排,木制课桌右上角刻着宋晚的学号。

宋晚第一次注意到D座307教室的异常,是在连续第七天通宵复习后。那天她特意把保温杯放在第三排中间位置占座,回来时却发现杯子出现在第六排右侧。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排列成"7"的形状,像是有人把玩过很久。

"这层楼每天六点就锁门。"保洁阿姨擦着窗台上的水渍,"你看到的可能是上届那个......"

阿姨突然噤声,拖把重重戳在宋晚座位下的地板缝里。暗红色的污垢从缝隙中翻涌上来,散发出铁锈混合腐肉的气味。

当晚十点十七分,宋晚的笔记本上出现陌生字迹。那些用蓝黑墨水书写的公式旁画满眼睛,每只瞳孔里都映着个穿白裙的背影。当她用橡皮擦拭,纸面突然渗出淡黄色液体,像是存放多年的尸油。

教秘办公室的监控显示,宋晚连续七晚都在空教室里自言自语。画面里她不断调整座位,时而对着空气点头,最后总是用红笔在桌角画圈。但宋晚分明记得,有个戴银框眼镜的男生每晚都坐在她左侧,还借过她的《肖秀荣押题卷》。

"你说的人叫陈默?"辅导员翻着名册的手在颤抖,"他是2016级考生,五年前在D座307猝死,当天正好是考研前第七天。"

宋晚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录音,沙沙的背景音里传来陈默的声音:"每个考场都有七个正式座位和一个虚位,坐错的人要留下来补考......"

第七天深夜,宋晚发现307教室多出一张课桌。月光透过窗棂分割出八块光斑,每块光斑中央都摆着相同的文具袋。她翻开属于自己的那个,里面装着2016年的准考证,照片上的自己穿着早已捐掉的白色羽绒服。

挂钟开始逆时针旋转,墙上的考研倒计时数字从7跳回14。宋晚看见五年前的自己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六个半透明的影子。陈默坐在虚位上朝她招手,太阳穴贴着的心电图电极片正在渗血。

"找到你了。"七个声音同时响起。宋晚的2B铅笔突然折断,铅芯扎进掌心形成黑色七星痣。她终于看清每张课桌下都拴着铁链,末端连着一小块森白的趾骨。

保安破门而入时,宋晚正用美工刀在桌面刻第七道划痕。应急灯照亮满地乱扔的模拟卷,每张都写满"重考"字样。监控视频显示她整晚都在空教室来回走动,不断调换座位对着空气说话。

"今年又有学生中招了。"老保安蹲身擦拭地缝,"这层楼每年吞七个考生,凑够四十九个就能开龙门。"

宋晚突然抢过他的钥匙串,第七把钥匙贴着"307备用"标签。插入锁孔的瞬间,整层楼响起此起彼伏的翻卷声。她看见四十八个虚影正在隔间里答题,陈默的座位前摆着块腐烂的蛋糕——五年前他猝死当天正好是生日。

最终坐在307考场时,宋晚在答题卡背面画下七星连珠图。监考老师经过时,她看见对方皮鞋上沾着2016年的积雪。当考试结束铃响起,她故意把橡皮留在第七排虚位上。

走出考场时,收卷员突然开口:"你忘了东西。"那人递来的橡皮上布满牙印,夹缝里塞着陈默的学生证。宋晚翻到背面,发现所有失踪考生的照片都在慢慢变成她的脸。

教学楼外墙的爬山虎突然枯死,露出四十八处指甲抓挠的痕迹。宋晚摸到口袋里有枚生锈的钥匙,贴着的便签写着:2023级虚位考生宋晚,考号20160707。

四、镜中人偶

凌晨一点十七分,沈瑶的指甲油刷到第三遍时,宿舍突然跳闸了。林悠的手机光扫过她泛青的脸:"别涂了,讲点刺激的提神。"

沈瑶拧开应急台灯,光晕在四人中间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我们村有个习俗,新娘出嫁前夜要对着铜镜梳头一百下。"她沾着朱红色甲油的指尖在镜面划出血痕似的线,"但二十年前有个新娘数到九十九下时,镜子里伸出了另一把梳子。"

陈默突然打翻水杯,盯着沈瑶背后的穿衣镜:"你们看!"镜中倒映着四个女生,可此刻她们明明都挤在沈瑶床铺上。

苏晓抓起相机连按快门,闪光灯下镜面泛起鱼鳞状波纹。照片导出的瞬间,她尖叫着扔了手机——每张照片角落都有个穿嫁衣的女人背对镜头,发间插着半截木梳。

次日上午,林悠发现自己的化妆镜出现在沈瑶桌上。镜框缠着褪色的红绳,背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咒。当她试图擦拭,指腹突然被镜面凸起的木刺扎出血珠。

"这不是我的镜子。" 

沈瑶脸色比昨夜更苍白,"今早在门缝里发现的。"

苏晓凑近观察,发现红绳末端系着截干枯的指甲:"像新娘的甲套。"话音未落,镜中突然映出她背后有双绣花鞋悬在半空。转头却只有林悠晾在床尾的红色拖鞋在摇晃。

当晚十一点,陈默在浴室听见梳齿刮过头皮的声响。磨砂玻璃外隐约可见长发垂腰的人影,发梢滴落的水在瓷砖上汇成"囍"字。她颤抖着拉开门的瞬间,镜面蒙着层血雾,台面上摆着把缠满青丝的桃木梳。

"第一百下。"

沙哑的女声从通风管道传来时,整栋楼的玻璃同时震颤。沈瑶突然开始梦游,用那柄木梳对着空气梳头,每梳一下就有黑发从她指缝间钻出。

第七天暴雨夜,林悠被浓烈的檀香味呛醒。沈瑶的床铺变成了雕花拔步床,暗红色帷帐上爬满霉斑。她掀开帐幔,看见沈瑶穿着褪色嫁衣端坐镜前,脖颈后方插着半截木梳。

"来帮我数数。"沈瑶的声音像揉皱的宣纸,镜子里的她正用骨梳挑起发间蠕动的蛆虫,"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整层楼响起唢呐声,苏晓的相机自动播放起诡异视频:四个穿嫁衣的女人正将沈瑶按进镜面,她的瞳孔里映出二十年前的新娘在镜中腐烂的全过程。

保安破门而入时,只看到三张空床铺。沈瑶的桌面积着层香灰,化妆镜背面多了四个名字,其中三个正缓缓渗出血珠。监控显示当晚根本没人进出宿舍,但林悠的拖鞋出现在三公里外的废弃礼堂。

三个月后,突然返校的苏晓在暗房冲洗出最后一张照片。曝光过度的画面上,四个穿红嫁衣的女生正在镜前梳头,她们脚下的影子连成串锁链般的"囍"字。窗外飘来纸钱烧焦的气味,她摸到后颈不知何时粘了根灰白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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