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工作钉在座位上,像一枚生锈的图钉。清晨那杯瑞幸咖啡的虚假清醒早已耗尽,到了中午,胃袋像被抽成了真空,偏偏提不起一丝食欲。时间在键盘敲击里流逝,下午五点,才勉强咽下一个干硬的饼,它坠入胃底,如同石子投入深井,连回声都吝啬。
晚上照旧踏入健身房,钻进了喧腾的尊巴教室。音乐炸开,鼓点敲打着耳膜,人群像沸腾的水。起初只是脚步虚浮,勉强跟上节奏。然而当一串激烈的拉丁舞步袭来,身体里那点残存的力气突然被抽空——世界骤然倾斜,视野被大片灰黑的斑点吞噬,冷汗像冰凉的蛇从额角瞬间爬满脊背。我慌忙扶住冰冷的镜墙,指尖抖得厉害,心脏在空荡荡的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地砸向虚弱的边缘。镜子里那张脸,血色褪尽,只剩下惊惶的苍白。周围的身体仍在热烈地旋转、跳跃,只有我像一截被骤然断电的玩偶,僵在欢腾的漩涡中心,被巨大的眩晕死死攫住。胃里那长久而傲慢的寂静,终于在此刻化为尖锐的控诉,用冰冷的汗和颤抖的手脚向我咆哮。
我总以为“没胃口”是忙碌的勋章,是身体对效率的无声配合。此刻在震耳欲聋的快乐节奏里狼狈滑倒才惊觉,那不过是自我苛待的华丽借口。时间并非真空,饥饿的胃袋也并非无底深渊可以随意敷衍。那杯潦草的咖啡,那个孤独的饼,哪里是奋斗的燃料?分明是我亲手点燃,又傲慢忽视的求救烽烟。身体这沉默的伙伴,它从不撒谎,当忍耐抵达极限,便用这突如其来的坠落与寒战,给我一记最响亮的耳光:原来每一次食欲的缺席,都是它在暗处举起的警示黄牌。
明日,哪怕文件堆成山,我也要推开键盘,坐下来,认认真真吃完一碗饭。工作可以重启,项目可以重来,唯有这具忠诚运转的血肉之躯,它的亏空与损伤,常常不可逆。在尊巴课令人窒息的眩晕里,我终于听懂了身体嘶哑的呐喊——它需要的不是借口,是食物实实在在的热量,是哪怕片刻用心的喂养。身体不是需要征服的敌人,而是与我并肩穿越这漫长人生的、唯一的舟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