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夏日午后,繁忙的格子间。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曼珍,你猜猜谁来北京出差了?——世君!大家约好明晚聚一聚,你也一起来吧?”闺蜜彤彤笑嘻嘻地说。
“哦?世君来北京了……那好吧,他还好吗?这次能呆几天啊?”我的心突然猛跳了几下,一时有点慌乱。
“见面了你亲口问他呗!OK,重要任务搞定!时间、地点等我微信你。你可是世君‘钦点’的,明晚要打扮得美美的啊!”彤彤急着要挂电话。
挂之前,她又加了一句:“唉!说实话,当年你们没在一起真是挺可惜的……”
听到这里,我无言以对,心里百味杂陈。
如果勇敢一次,我的人生也许是另外的样子。
世君——这个深埋记忆的名字勾起了许多往事。
十几年前,彤彤、世君和我是同班同学,我们就读于北方的一所大学。
入学第一堂课,大家轮流做自我介绍。当世君走上讲台时,全班同学都非常安静。
他相貌佳、口才好、气场足,种种优势颇为引人瞩目。不久后,大家都推选他做班长。
当我看到世君的第一眼时,就想起“剑眉朗目”这个成语。而且,他和我喜欢的一位明星有几分相像,无形中又增加了一些好感。
忙碌的大学生活开始了。世君的学习好,入学时高考总分是班级第一名。
他从不旷课,也不偏科,下课爱去图书馆泡着,所有科目成绩都名列前茅,老师们都很欣赏他。
业余时间,他还参加了辩论、摄影、外语、篮球等好几个社团,都是骨干成员。
总之,世君成了系里的风云人物,吸引了很多女生的关注,其中也包括我。
世君还是电脑高手,同学们的电脑出了问题总找他。他几乎有求必应、随叫随到。
有一回,我的笔记本需要重装系统,请世君帮忙。他热情地答应下来,花了2-3个小时帮我打理电脑。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长时间地观察他才发现男生的睫毛也可以这么长。第一次发现他低头专注做事的样子好迷人。
那一次,我们愉快地聊了很多,世君对我在校报上发表的文章赞赏有加。
我拿出一大本自己的绘画作品给他看,他一边翻阅一边惊叹。
那个下午真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美妙的一个下午,窗外金灿灿的阳光似乎都漾着笑意。
相处的机会多了,我和世君越来越熟悉。
平时和彤彤在一起闲聊,我的话题总是不由自主说到世君。
每次见到他,他对我粲然一笑时,我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
渐渐的,不知是不是错觉,世君看我的眼神好像暗含深意。
一起上课时,我总忍不住时不时瞄几眼他的身影。
有几次偷偷看他,他刚好转头,和我目光相接一刹那,我忙乱地收回目光,顿觉脸发烫、心狂跳、全身颤栗。
彤彤看到我这副德行,用了然于心的口气说:“小妮子春心萌动,看来你彻底沦陷了。”
我知道自己沦陷了。
但是世君那么优秀、那么帅气,是众多女生关注的焦点,他能看得上我吗?
我这么平凡普通,几乎没有出众之处,能配得上他吗?
而且,他对我没有任何明确表示,他对我的好感是不是我的幻觉呢?
一想到这些,我既烦恼又灰心。
对于我的被动和犹疑,彤彤非常不满,她说:“既然喜欢他,你就不能勇敢一点,主动对他说出来吗?”
也许是天性怯懦软弱,我迟迟不敢行动。
我怕自作多情的主动会招来拒绝和难堪,怕他把我当成负担而躲避我,怕我们的关系反而变得疏远和冷漠。
转眼就期末考试了,寒假结束新学期又开始了。日子似乎一切照旧,但又好像出现了变化。
有一天彤彤告诉我,听说班花小薇对世君示好,他们上周末一起去郊游了。
我心里像针刺般难受,自卑心理又来作祟。
小薇长得美,身材好,能歌善舞,会弹钢琴,学校文艺演出她是台柱。
从外在条件看,她和世君站在一起很般配。
彤彤催我说:“真弄不懂你在怕什么,难道等他们公开关系了才去争取吗?”
在她的怂恿下,我给世君发了条短信,说有事找他面谈。他回复:“明天上午我去医院,下午你来我寝室吧。”
当天晚上,我惴惴不安地左思右想,猜测他将有什么反应,我该如何应对。
第二天下午,当我敲开他寝室门时才发现一切都是白费。
屋里只有两个人,世君坐在桌边看书,小薇正在用一口小锅熬粥。
一看到我,世君尴尬地说:“曼珍,你来了……小薇碰巧下午也来找我。”
小薇笑着接口:“你病了我当然要来照顾了,我的消息可灵通呢。”
她又解释说:“世君刚拔了智齿,牙龈肿得厉害,还有点发烧,医生让他这两天吃流食,我特意为他熬了爱心粥。曼珍,你也来一碗吧?”
“我……不吃了,彤彤等我一起上自习,我先走了。”我摞下一句话后,夺门而逃。
回想刚才的情景,世君和小薇多像一对小夫妻啊!一个温柔体贴,一个欣然承受。
而我的出现真是多余,我真是自作多情的傻瓜!跑下楼梯时,眼泪已经奔涌而出。
我奔向宿舍后的小山,一口气爬到山顶,发现四下无人,痛快大哭了一场。
天黑了,我浑身被风吹得冰凉,下山时已经心灰意冷。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保护脆弱的自尊,我刻意疏远世君,连他的解释和邀约也不予理会。
我心无旁骛,埋头学业。毕业后我去了上海,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大勇。
他是一个踏实努力的居家好男人。我们没有过炽热浓烈的爱情,相识、相恋、结婚、生子,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平淡无奇。
由于工作调动,几年前我和大勇来到北京定居。
八年的婚姻生活,我们彼此已熟悉到无话可说。日常交流限于:下班回来买点水果。别忘今天该交水费了。你这月的工资发了吗?……
在家时我们各忙各的,互不干涉,好像只剩下孩子才是我们唯一的交点。
我不知道别的夫妻是怎么过日子的,不知道是否挚爱就能抵御平淡生活柴米油盐的侵蚀,不知道假如我跟世君在一起的话,是否会比现在更幸福。
聚会那晚我穿了件素雅的长裙,没有特意妆扮。在6、7个同学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世君。
他还是那么出众——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岁月为他增添了稳重和儒雅。看到我时,他的眼睛似乎闪亮了一下。
推杯换盏、叙旧闲聊片刻,彤彤感慨道:“世君,你算是班里同学发展最好的。毕业就保研然后留校,现在不到40岁就评上副教授了,你夫人的功劳也不小啊。”
世君谦让道:“我就是运气好,你们几个都在帝都奋斗,才是真正的精英呢。说到夫人,我现在还单着呢,真羡慕各位有美满的家庭……”
我心里一惊:原来他竟然没和小薇结婚?!
得知我已结婚多年,还有一个3岁的女儿时,世君礼貌地点头微笑,脸上似乎有一抹萧索和落寞。
聚会结束,世君和大家一一拥抱道别。我突然紧张得动作僵硬。
和我拥抱时,世君悄声耳语:“曼珍,错过你是我此生的遗憾。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有缘在一起。”言罢,他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坐在回家的TAXI上,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如果时光倒流十几年,也许我们本有希望在一起。
如果勇敢一次,我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的样子?
回到家,大勇和孩子已经睡着了。看着女儿可爱又恬静的睡脸,我忍不住亲了亲她。
是的,世君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曾经的怯懦让我们错过了彼此,错过了一生。
希望来生我们都能勇敢一些,主动争取自己的真爱。
这一生,我愿意继续守护身边平淡安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