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已经八月了,
我不会再给你写信了。
我应该赶在黄昏前去叫醒东边的月牙儿,
院子里的树都葳蕤着。
昨天,门前那颗葡萄架也被砍掉了,
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关心生活。
关心苞谷的穗,关心黑狗的仔。
八月了,所有美好的都美好过了,
就连日日求爱的蝉声也枯竭了。
清晨炊烟的暧昧纠缠云朵的时候,
在火炉边,我会用这些信生火做饭。
爱,湖水,草木,玫瑰……
词语都在锅底殷红的火苗上跳着,
滴在信纸上的思念随着炊烟进入云朵。
火苗之上,
我可以听到我的心跳,
其实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甚至心跳也听不到,
听到的只是炊烟在云中交融。
当我离开这里,
树上跌落的蝉的尸体,
浮在水面上干枯坚硬,令人惊悚。
尘埃布满我的书架上,
听见蛙声被埋在粘稠的黄土下,
风中的野百合摇摇曳曳。
暴雨在窗外倾泻而下,
只有白杨树挺直身躯与我一一作别。
亲爱的,在白杨林立的北方小镇,
在黄肥绿瘦的八月,
我给你写这封信,
想着,
不久我就会和你一起,
收集白色的日子,
像收集白杨干枯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