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多尔衮回到府邸，处理完大大小小的事务，已是晚饭光景。

照例是多铎陪着饮些酒。

“哥，今日入宫，皇太极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

“就是那天我和你在林子里的事。”

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是不放心玉福晋？”

“哥！”多铎夺了多尔衮的酒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我今天入宫看见玉福晋了。”多尔衮道。

“啊？”多铎惊讶道：“她没说什么吧？”

“箭伤未愈，还昏迷着。”多尔衮拍了拍多铎的肩膀，“你放心，这件事，我信得过玉福晋。”

“哥，你凭什么相信她，她可是皇太极的女人！”多铎急道。

“正因为是皇太极的女人。”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别问了，多铎。”多尔衮命人撤了饭菜，“我自有分寸。”

多铎见多尔衮无意多说，心里急，可又不敢拂了哥哥的意思。一母同胞，比起阿济格，自小，多铎更亲近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尤其一年前的那翻大变故，多尔衮总是告诫他一个“忍”字，可忍字头上一把刀，多铎见多尔衮面有不愉，变讪讪的告退回俯了。

瞧着多铎匆匆的背影，多尔衮哪有不了解弟弟的心思。只是，他想起了那日布木布泰的话，右手的余温还在，阅人无数，那双眼睛不会骗人，除非，多尔衮不由自主的轻声道：“除非，你隐藏得比我还深。”

白浅下地已经是半月后，虽然未伤肺腑，毕竟是动了血气。

镜中的人，面色有些苍白。白浅一边由着苏茉尔上妆，一边听她唠叨。

大汗是每天都要来坐一坐，姑姑也是送了不少补药，昏迷的样子吓死人了，还有十四爷，也来过两次。

白浅含笑听着，只在苏茉尔提到多尔衮时接口道：“十四爷，他来干什么？是怕我说出那日林中之事？”

“格格，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听见，你说，十四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浅回头拉过苏茉尔的手：“苏茉尔啊，没听见不代表不知道，你可明白？”

苏茉尔把格格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似是明白了，又似没明白。正发愣，忽然外间来报，大汗来了。

白浅一惊，见皇太极面带喜色的走了进来，这才定心。命苏茉尔泡了茶，与皇太极分头坐在塌上。

皇太极见桌几上摆着一副没下完的棋，笑言：”玉儿，身体才刚好些，怎么又开始劳神了？”

“大汗，我也是闲来无事，自己玩几盘罢了！“白浅边说边要收起棋谱，不料被皇太极按住，“别急，我陪你下一局。”

白浅推辞道：“大汗日理万机，到臣妾这儿来理应放松才是，哪有道理还做这些劳神的事！”

皇太极闻言大笑：“玉儿啊玉儿，你这小机灵鬼，就是嘴上不饶人。瞧你气色不错，今日这棋我是下定了。再让苏茉尔传小厨房做几道小菜，晚膳我也陪着你，可好？“

白浅自知无法再推辞，只有唤了苏茉尔来吩咐一番。

这一局，直到夕阳斜下，仍在胶着中。苏茉尔来请了好几次饭，皇太极这才罢手。

“玉儿，饭后我们继续。”

白浅微微一笑，亲自给皇太极布了菜：“玉儿见大汗今日兴致这么高，可是前朝有何喜事？”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皇太极刮了一下白浅的额头，“攻打锦州一事，终是暂缓了。这事，还真要给多尔衮记上一功。”

说到此，皇太极有意无意瞟了白浅一眼，但见白浅脸色平和，便继续絮叨，白浅不时附上两句，这段饭吃得皇太极极为高兴。

饭后，皇太极还要继续方才未下完的棋，却被白浅拦住：“大汗，夜已深，还是早些歇息吧。这棋，臣妾不收，等着大汗下次过来。”

“你这是赶我走？”

“大汗，你知道我的意思。”

眼前的女子盈盈一站，便夺了月华的光辉。皇太极有些微醺，一把揽过她：“好，玉儿，我今日依了你，但是下次……”

白浅如何不明白皇太极话中之意。

“下次……”

她靠着窗棱，这难道就是她逃不开的宿命。

“既来之，则安之。”心烦意乱间，耳边忽然就跳出了这句话。白浅甩了甩头，正要起身，忽然听见门框上“叮”地一声。

“谁？”她警觉道。

“格格，格格，怎么了？”苏茉尔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白浅没说话，快步走到门前，一支短箭，钉着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