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叫月琴,一听名字你就知道她是我的姐姐,人如其名,美丽善良,烧得一手好菜。
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很是折腾了一番,七九年农历九月十四,我出生在费市卫生院,妈妈难产大出血,胎盘上缩,被救护车紧急救到了宁波二院,九死一生。一个卖血的男人抽血前喝了酒,混着酒精的血液输到妈妈体内奇痒无比。几个只生了儿子的亲戚以为我要没有妈妈了,生出领养我的念头。爸爸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六神无主,公交车也坐反了方向。因为我的降临,家里被搅成一锅粥,还花了很多钱,欠生产队的帐又增多了一些。这一年姐姐只有四岁,被丢在家里无人管。时至今日妈妈还对我说:你姐姐最还债,出生的时候不知道多顺利,只花了接生的费用两块六毛钱。这时候我便做出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来。
小时候,我们家承包了很多地,东一块西一块的,所以我和姐姐都得干地劳动。记得最牢的是割稻和插秧,六七月的气势汹汹的毒辣的日头,我和姐姐常常一晒就是一整天。这样辛苦乏味的日子我们依然能找出些乐子来:割稻时,我们一起把头上的帽子往前一丢,然后奋力挥动手中的镰刀,一行割六棵,从左往右,从右往左,看看谁先到达帽子所在的地方。就这样,慢慢地,在割稻上我还割出一些心得来,比大人们慢不了多少了,稻捆也能放得整整齐齐。
插秧就比割稻难多了,我最喜的是在烂泥地里踩来踩去,或者到水渠旁边举起来摔下去"啪"放一个泥炮仗。姐姐插秧总是插得比我好,横平竖直,六棵一行,两行脚印稳稳地落在二三和四五之间,我看了羡慕不已。我的呢,小秧苗就不听话的小朋友,东倒西歪,怎么也排不直队。有一个问题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一样晒了那么多太阳,为什么姐姐还是那么白,我还是那么黑?
姐姐自小对我生活上的照顾说不尽。说起读书也完全是依靠了姐姐的,我们的楼上有一扇终日吱呀吱呀的门板,姐姐总用粉笔在那破门板上写了生字,写了单词,一个个教我念,我终于知道了上学以后我的英语为什么那么好。
如今,我们长大成人了,姐姐还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照顾我。她知道我和老公上班忙,对买菜不是很在意,总是能凑一顿是一顿的,会在我上班的日子里买了排骨买了鱼悄悄地放到我家冰箱里。我查出肺部小结节以后,姐姐陪我上医院,医生片子看半晌,大概看不懂,姐姐忙不迭地跟医生说:医生,这每个人都有的对吧?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想要极力宽慰我,消除我的恐惧犹疑,我岂能不知?几天以后,我发现姐姐给我的袋子里,除去其他物品,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防霾口罩。
姐姐知道我受过的苦,我也知道姐姐受过的苦。无论沧海桑田,我是幸福的,因为我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