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19

理论上来说,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一小半,那个可怕的数字30已经远远的能够眺望到了。

逼近30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目前来看已经到了容不得别人跟我提虚岁来计算年纪的地步了。

对于三十而立的焦虑时刻像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上,每天睡下躺在床上眼睛闭上,你却会在黑暗里听见它在打磨剑刃,磨刀霍霍。醒来睁开眼睛,你看见这孙子已经把剑磨利索了,寒光闪闪。

生活变成数字的洪流,支出和进项在两头拔河,你站在进项的那头奋力拼搏,妄想努力把势头给扭转过来,看起来你非常的费力,实际上他妈真的很费力。

然后我还是习惯每天翻两页闲书,但是再也找不回以前读笛在月明楼这样的心境。

有人说这标志着一个男孩的身体里诞生了一个男人,kill the boy,let the man be born. 好像这个事情非常值得大书特书似的。

而我以为的男人,应当是在尘世间摸爬滚打了一番,去战斗,去寻找,我来,我看见,我征服。被粗粝的风沙打磨,被凛冽的海风吹拂,浸淫半生,潮起潮落,蓦然回首,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壮怀激烈。

而不是他妈的每天盘算哎老王啊你看这个如果我买大包装是不是更划算一点哦。

辛弃疾写他自己年轻时候为赋新词强说愁,少年意气,戎马半生,想明白了,duang! 却道天凉好个秋!千古名句。

这个就是自我认知到位了,这个就叫专业.jpg

但其实自我认知和成长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过程。成长是爆发性的,亲人的离去,生活的挫折,可能在某天的一夜无眠之后便成长了一大截。撕掉了一层茧,挣扎的从过去的幼稚中鲜血淋漓地成长起来。

自我认知却是一个慢慢的过程。急不得。它需要长久的孤独,长久的沉默,很多个黄昏,很多个失眠的夜晚,和一些沉默的低语。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自己内心深处想要什么,浑浑噩噩被安排着就走过了一生。有些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确定了方向,却始终突破不了路上的障碍,撞的头破血流,依然没有出路。我像是尴尬的卡在了两个世界中间的路人甲,思考了很多,假设了许久,在某几个时刻仿佛一切变的清晰,然后迷雾又覆盖了前方的路。

以前处在辛弃疾式中二岁月时我一度认为失眠这件事极为有腔调,文化人才失眠。但是那时候每天入睡快的像猪,很少有机会玩文化人play。现在的我非常厌恶失眠,谁不让我好好睡觉谁就应该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

失眠了几次就老实了,身体的疲倦倒是其次,可怕的是深夜。以前租的房子有个阁楼,躺下的时候会有月光穿透天窗照到你的枕边,失眠的时候会注意到平日里被忽视的细小场景,比如月亮的移动方向,我睁大眼睛看着月亮从天窗最远的角落一点一点爬上夜空的正中间,洒下的月光从我的枕边一点一点移到床的那头,我却还是睡不着。深夜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夜深人静带来的负面情绪,那些消极裹挟着生活的泥沙像是沙暴一样的吹进睁着的眼睛里,像是暴露在月圆之夜的狼人,被深夜击垮。停灯向晓,抱影无眠。夜色越是撩人,深夜的吞噬就越汹涌越无情。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深夜无眠的产物就是自我怀疑,不合时宜的触景伤情,错误的自我认知,让人一次又一次否定白天的自己。


17年朴师傅带着《猎户星座》这张专辑阔别多年重新归来,听的让我热血上头。《forever young》这首歌的前奏响起的时候,我几乎从座椅上弹了起来,眼前一黑,一头掉进了十多年前《我去2000》的时光漩涡里。衰老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好像只是作用在了外表上,内核里他还是那个18年前你追我赶去2000的少年。他几乎活成凯鲁亚克笔下的样子,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现在和硬腿子们聚会,最常互相嘲讽的话就是你老了。前一天家里大扫除,第二天腰酸背痛,哎你老了。难得熬个夜,第二天脸部浮肿加上遮不掉的黑眼圈,哎你老了。老夫聊发少年狂前一天吃饭聊的高兴多喝了一瓶,半夜头痛欲裂痛不欲生,哎对你还是老了。其实都是站在而立之年的门口,年龄一打出来还是2字开头,谈何老去呢。开玩笑嘲讽别人的时候尖酸刻薄,然而确实是比不得18岁浑身是劲的年纪。命若野草,而我还有这个兴致去用文字记录下心境。然而文字可能骗人,时间不会骗人,时间的痕迹已经用肉眼可见的方式展现在镜子里了——眼角的第一条皱纹如期而至的时候,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还挤眉弄眼确认了几下那个真的是皱纹。

总觉得衰老这个词从我嘴里说出来还是太奇怪了,就像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所以还是决心困兽犹斗一下,上一年的新年新计划是跑步,除开夏天的高温实在是不宜跑步,其他时候坚持的还不错。

而我也想在漫山遍野“你老了”的嘲讽将我淹没前,迎着汹涌的潮水,奋力还击。

于是一本正经的套上跑鞋上路了。

马村的夜空真是晴朗,月朗星稀,担得起这样的褒奖。跑步的时候前两公里总是难熬,体能墙的到来仿佛比别人都快,越是想要心如止水越是止不住,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两公里处的那个红绿灯简直是救命稻草,我甚至会盼望就发给我一个红灯吧,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渴求一口空气。

熬过两公里开外后就不一样了,杂念随着不断前进的步伐开始逐渐消失,视界开始变得狭长,变成不断后退的路灯,变成不断向你涌来的路面,变成呼吸和跑鞋冲击地面的和声。静谧的夜空下只有你一个人背靠着城市的灯火,面向北方,追逐着北极星稀疏的星光。夜空下的月亮越升越高,伴随着发烫的脚底和冲击路面的声音,这条路仿佛被烈焰点燃,升腾起火焰。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燃烧的远征。

和结婚前不一样。跑完这几公里,做完拉伸,一身热汗被寒风吹成刺骨的箭蔟,顿时瑟瑟发抖。一路缩着脖子快步往回走,到了楼下发现厨房的灯亮着,远处教堂的晚钟刚好敲响了8下。这样的画面总是让人觉得充满希望,万家灯火之中有一盏灯为你而点亮。

就是这样一些细小的时刻,让人觉得在通往中年之路上有人作伴,仿佛也不赖。众生皆苦,万象本无,谁不是向死而生呢。

昨天夜读,翻到了王小波的一首诗: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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