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和柯柯是一对姐妹。月月是妹妹,长得像爸爸,柯柯是姐姐,长得像妈妈。
月月的嘴边有一颗痣,老人说,月月这是福相,千万不要点。
柯柯眼角有一颗痣,看网上说,这是泪痣,要流一生的泪,但是柯柯觉得很好看,不想点。
爸爸说,月月和柯柯像对连体婴,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在一起。他说这话时有一点无奈和一丝愤怒。
奶奶说,孩子还小,正是感情好的时候,长大了,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柯柯经常和奶奶深入交流,这一点,她很骄傲,她自觉有着不凡的本事,能够将身边人读透。她觉得奶奶这话中有话。
爸爸一直不太喜欢大伯,从他过往发表的言论看,他是觉得奶奶偏心,并且这种感受伴随着成家立业越来越强烈,他和大伯的感情变质了,他也不相信女儿们的感情,柯柯这样想。
妈妈缄默不言,平时她都高谈阔论的。妈妈和舅舅们的关系都很好,这一点和爸爸完全不同。妈妈现在是不知该帮谁说话呢。意识到妈妈处于尴尬境地,柯柯认为只有将话题重新拉回到她们姐妹俩身上这事才算过去。
柯柯随手抽了一些纸巾,走了出去。月月会意,直接穿过正无话说的三人,跟出去了。
“柯柯!哎……你一天上几百次厕所!”“看她俩,天天有上不完的厕所!”妈妈终于找到了“见缝插针”的机会,柯柯听到话题又回来了,真起了如厕的兴致。
月月讨厌被关注,她皱着眉头。柯柯很抱歉,她利用了月月,为了解围,可终究是利用。月月并没有像柯柯一样讨厌“连体婴”这个对她俩关系的形容,月月觉得她们的关系非常正常。
月月一直很崇拜柯柯,她多次称呼柯柯为天使,月月认为,柯柯是乐观的、正直的、善解人意的。每当柯柯听到这种评价,一般是书面上真挚的语言,她都会羞愧的转过头去,好一会儿都一言不发。以月月的视角来看,柯柯这是谦虚导致的害羞,简直太可爱了!
柯柯和月月现在一般大的年纪时,有次因为爸爸的一句话而生了好久的闷气。反复咀嚼他的这一句,“你们俩长大还想住在一栋房子里,不现实!”柯柯抓破了头也想不明白,画里俩小女孩牵手住在一栋兔子外观设计的房子里的梦想为何成不了真?有人加有钱,这事不是很快就成了吗?
可是,当柯柯长到现在这个年纪时,她越来越害怕。倒不是她对月月的感情淡了,而是她也慢慢觉得,姐姐和妹妹好像不能一直住在一起,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是叛徒,我对不起月月,当初不应该许下那个承诺……但是我们可以不嫁人啊……不行,别人会说的,爸爸妈妈也会有外界的压力……那我们各自先去结婚,然后迅速离婚,俩人打着相互扶持的名号住在一起,无论是租房,还是等有钱了贷款买房……尽管经历过一些道德上的挣扎,但她一想到那个美好的画面,中间的过程也就不重要了。
柯柯为了达到最终和月月在一起生活的目的,在脑子里上演过无数次演练,否决过一个又一个方案,太极端不行,太慢也不行,以一种令人唏嘘、不忍指摘的设定开展后面的剧情最好!等到柯柯把每个环节都想明白了,她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盯着那张安静呆在床头白墙上的那张有点泛黄了的画,几滴泪蓄在眼角,流经她喜欢的泪痣。她向生活撒过太多谎,多这一个也不算什么。
多年以后,柯柯大学毕业了,而月月正在上大学。月月品学兼优,年年有奖学金,爸爸说过月月以后能找份好工作。柯柯租着县里两室一厅的房子,房租不算太贵。她早已将那间空房布置成月月现在喜欢的流行样式。柯柯怕月月早已忘了她许下的承诺,就从没提过。但只要月月一提起她俩的承诺,柯柯就会给她这个惊喜。
事情常常不如人所愿,可经常如他人所愿。柯柯早该料到,事情发展成了最正常的版本。念完本科,月月在广东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虽也是租的房子,但工资付完每月房租后还绰绰有余。
一直以来,原来我是连体婴。
当柯柯在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老爸口中的不现实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那双眼只噙着泪,柯柯不想让它们掉落。
第二天早晨,收拾出一间空房间,柯柯决定要赶紧找到一家好中介,换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