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受过良好教育从事高尚职业的人，姜家声的同事们并不难相处。尤其老同事，看他单身多年，第一次带女友来，就知道他是认真的。姜家声外表温文，骨子里却还是一直都有热气与坚持。
姜医生在众目睽睽下享受了一回有人送汤有人端汤的待遇，得意得恨不得把“骄傲”二字写在脸上。
有女同事悄悄扯扯阿娥的袖子，“我可是头回见到姜医生笑得这么开心。”
“他平时很严肃吗？”好像并没见过他板起脸的样子呢，阿娥回忆了一下。
“也不是啦，只是姜医生对我们要求很高的。”这位医生入职的时候，楚楚去世未足三年，女儿都已渐渐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姜家声却仍有沉溺于旧事时。
就这么随便聊着，大家便都知道阿娥开了家茶餐厅，姜医生又说茶餐厅服务周到东西好吃不然自己也不会认识漂亮的老板娘，重点是阿娥面皮薄，一听他们说要去捧场，自己先忙不迭说欢迎你们来呀我请你们，同事们说这怎么好意思，推来推去只好说那我给你们打折。
喝完汤，雨已停，姜家声送她回家，忍不住又念一回：“刚才在医院，怎么又叫我姜医生？”
“当那么多人怎么开口，明知故问。”她低头往前走。
“那我怎么叫得那么顺口？”
“谁像你……”阿娥憋了半晚，终于还是忐忑地问：“我……有没有给你丢脸？”
“什么？”
“他们都是大学生……而且我今天这个样子……”她指指自己，“人家会笑话你，大医生找了一个黄脸婆。”
姜家声把她往怀里摁了摁，“老光棍配黄脸婆，还蛮搭的。”
大概也是汤喝多糊了心，黄脸婆这话只好女人自己拿来伤春悲秋，一个大男人真说出来，嘴上抹再多糖也是没用。这不，我们阿娥这个不多言语不使性子的人，那也心里好受不了哇，犟着没回他的话，只默默踩着自己影子走。
“阿娥，星期天去看电影好不好？”
她没搭腔。
“不然看大戏。或者，我带你去吃有家淮扬菜特别好。”
还是没回应。
“阿娥，怎么了？累了？不舒服？”他去探她额头，被她轻轻挪开了手。
哦，反应过来，话没说好。可劲儿一阵哄，简直要把阿娥夸成柳眉杏眼唇红齿白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再不封住他的嘴就要臊死了。姜家声倒是如了愿，嬉皮笑脸捡好词儿夸着，她又好气又好笑推着躲着，两个人推来搡去他就逮机会捉了她，彻底封上了嘴。
这两个人哪，也是多少年没有这种身似浮云神思飘散的感觉了，月牙儿在后半夜的树梢上斜挂着，空无一人的夜班电车在路上驶过，周遭如此寂静，以至于不止能听到彼此嘭嘭的心跳声，就连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仿佛都传入了耳中。
一直到他们都喘不过气分开，姜家声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轻声问：“好不好？”
“嗯？”
“我们好不好？”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