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梦之家族
岁月流逝,潮起潮落。曾经许多个闪光的名字,在岁月的长河里淹没、消逝,由熟悉到陌生,再到遗忘,比如说法玛大陆上,曾经数一数二的家族:梦之家族。比如说家族最强的武士:梦之·信仰。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梦。但是这个梦要如何才能更加精彩,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理想打拼。江湖地位也好,名望也罢,虽然这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最终走到尽头,虽然一代人总会被另一代所取代,但每个在江湖上打拼的人,都希望自己会成为一个不朽的神话。
但,成为神话之后呢?
有谁想过成为神话之后是什么?
朋友多,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就是仇家多。因为朋友的仇家,就是你的仇家。除了打怪修练,更多的,就是与人类自身的血腥撕杀,永不疲倦。一颗心漂泊不定,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孤寂吗?会不会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最疼我的哥哥,是梦之·新月,因为他从不逼我练级。而他,也是最早厌倦了撕杀,卸下天魔神甲,放下裁决之杖,穿上布衣,拿起铁锤,做了铁匠的弟子。甘心过一种平淡的生活,只是为了,爱上一个女子,答应她,永远都不再让她为他担心。
信仰哥哥曾经问他:“过这种日子不无聊吗?”
新月哥哥反问:“只有杀与被杀的日子,不是更无聊吗?”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刚满月的小孩,正用手揪他的胡子。
信仰哥哥的眼神有些迷离,或者,他也在心里问自己。然后,他不再逼我练级,他的理由是:“算了,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你不喜欢练级,就别练了吧。反正你也三十五级了,够高了。”
再后来,封魔谷被发现,人潮汹涌着跑向那里,为了名望,为了装备,为了钱。梦之家族的人,为了更高的名望,当然也去了那里。只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新月哥哥,一个是我。
新月哥哥留下来的理由,很简单,不需要再重申,而我,我的理由,与新月哥哥差不多。
法玛大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血腥。也有人甘心一生都穿着布衣,过一种平淡无优的生活。他们很少有烦恼,也很少担忧。因为周围有着那么多的,为了名望而奋斗一生的战士,不论他是选择成为一名武士,还是道士,或者是一名法师。在布衣的眼里,他们都是战士,是保护者。
一个布衣的生活,很单纯。早晨的时候,赶着一群小鹿去河边,他在河边看日出,小鹿在吃草。看完日出,他可以看书,可以找同伴下棋,当然,这是一个人的生活。两个人的,就有情趣的多了。出双入对,相扶相携,一直到老。很单纯的幸福,很简单的快乐。很纯粹,不含一丝杂质。而我,就是爱上了这样的一个男子。
我向往这种简单的生活,不用背负什么,很轻松。我们可以在小溪边嬉戏,可以坐在树下看着日出、日落,看淡蓝的溪水被日出日落所映红;同样的一脉水,只是被染红的方向不同。
家族里的哥哥姐姐认为,也许是我大英雄看多了,所以才会去向往过这种普通的生活。他们没有反对,也无法反对,因为我太任性了。
是啊,我是太任性了。好多事,好多话,明明我心里清楚,可是我偏要他说出来。明明知道他的想法,他不说,我偏要反着去想。然后,自己跟自己较劲,把自己气走。可是,他知道,我一定会去那棵榕树下找他。于是,我们约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一定要告诉对方;如果出现了误会,中间争吵跑开了,最后一定要去那棵榕树下去。而他,一定会等我;因为,常常跑掉的那个人是我。
选择跑掉,其实有很多理由。我脾气很坏,我怕我会冲他大发脾气,怕会伤害到他。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一个人静一静。但常常,一个人的时候,越发会胡思乱想,常常是越想越伤心。然后跑到榕树下去看星星,而他,则早早的等在那里。
可是,在信仰哥哥带着整个家族人的人去封魔谷三个月后,江湖传闻,梦之家族的人,全部失踪了。我决定去封魔谷,他答应过,一定会等我回来。而新月哥哥,带了他的妻女,已经去了新发现的苍月岛,开了一家兵器铺,我不想打破他平静而甜蜜的生活,所以,我一个人去了封魔谷。
陌生的封魔谷,等待我的,不是熟悉的亲人,而是渐陌生的仇家。而失去哥哥姐姐保护的我,那一套由友人带回比奇给我的魔血套装,使我成为强盗的目标。因为被哥哥姐姐们宠爱,而一身极品的我,在封魔被满城追着杀。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曾经,我的手,沾满了猩红的鲜血。而我要找的人,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哥哥的朋友劝我放弃。
他说:“每个人,都有注定的命运,逃不掉的。同样,每个人,都有命定的幸福,替你的哥哥姐姐们祝福吧。我想,你该去寻找你的幸福了。”
第一次,第二次,第N次这样说以后,我终于相信了,相信所有的一切,时间会给出答案。
我再次回到比奇时,已经是三个月以后。我所看到的,只是被杀光的鹿,破败的房屋,还有永恒不变的日出日落,在风中静静歌唱的老榕树。他失踪了。
听说,他变成了一名武士。听说,他去了盟重省修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听说。是什么让他放弃这平静的生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我不在的三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失踪了。
我去了盟重。但在去之前,我换了装。梦之家族的人,已经全部在封魔谷失踪了,不需要留下一个被仇人满世界追着杀的法师。收起骨玉权杖,束起青丝。我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法师,唯一不能改变的,是我的身高,还有五官。
我期望,能够找到他。可是,直到梦之家族被江湖渐渐遗忘,而他,却仍然音讯全无。
梦里,所有的回忆那么的清晰;握住的手,那么的真实,温暖。一张张笑脸,那样熟悉、灿烂,梦中的霓裳羽衣,美得像一朵盛放的玫瑰。也许,正因为太美,所以才会是梦。那么真实的快乐与幸福,却只是一场梦。
清晨,在树枝上跳跃、鸣叫的小鸟吵醒了我,将我从梦中他的怀抱中唤醒。阳光透过叶缝漏下来,几缕七彩的线,像梦一般的清晨。
而雁南飞横睡在雁归来的腿上,雁归来睁着一双眼,正在看日出。见我醒了,打声招呼:“早啊,这么早就醒了。”
“你呢,不是更早。”我笑笑,腰酸背痛的感觉袭遍全身。
“没办法,我们一个望风一个睡觉,是老习惯了,我可不想在梦里把命给丢了。”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就算没有怪物,也会有强盗来的,毕竟,世风日下,盗匪横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临溪照水,简单的梳洗过,雁南飞递给我一个包袱,是一件女魔长袍。我愣了一下,雁归来道:“你总不能披着长发,穿个男装在大街上走吧?”
“放心好了,现在估计不再有人记得梦之家族了,没事的。”雁南飞见我迟疑就安慰我。
我摇摇头:“光天化日,没遮没挡的,你让我怎么换衣服?”
“怕我们偷看吗?放心好了,你身材这么差……”雁南飞一拳击在雁归来当胸,他乖乖住了嘴。
现在,轮到我宛尔了。
“这样吧,我到前面的边境小村去换衣服吧,然后再回城去找我徒弟。你们呢?”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打算跟我回城去。
“唉,没办法,这件衣服好歹花了我好几十万,怎么也得跟你回城去拿钱吧。”雁归来可真是够滑腔的了。
不过,我倒吃了一惊,看样子,是件有特殊属性的衣服,不过要穿到身上才知道。
在边境小店简陋的房间里换好衣服,果然,是件魔四的衣服。店老板递过一把红木梳子,对着镜子将发理顺。看着镜中久违了的自己,恍如昨日,熟悉却又陌生。额垂下两缕青丝,用浅蓝的丝线细细缠了,垂在两边,长发不知不觉间已然及腰。淡眉素唇,站在雁家兄弟的面前,想微笑,却觉得,这一抹笑,好陌生。
雁家兄弟做个夸张的倾倒表情,我却笑不出来。当温柔不再,习惯了用冰冷与坚强包裹,习惯了冷漠,这笑,要如何才自然?
踏上比奇城的归途,如往常般不看路人。从前,是不看,因为与己无关,除非,除非是一个让我惊觉刹那泪下的身影,可是,都不是。现在,仍然是不看,不看那些,熟悉却陌生的风景。
踏入城门的那一刹,突然很想知道,我那笨徒弟,看到我,会是怎样的表情?想到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在城门,我不觉扬眉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