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乡村土路坑坑洼洼,在车内也能通过舌头舔上颚感到尘土进入嘴中,一辆老旧的面包车在上面行驶,轮子带动着地面的土伴随着坟前刚烧完的泊纸飘向空中,黄色的土和灰黑的已经燃完的纸钱落入几公里之外的荒野。
“给你爷爷磕个头。”奶奶拍了拍我的头,我听了,向和其他的坟没有区别的土堆下跪,只有几个坟头种着是柳树,至少五年以上的老树,奶奶告诉我那是祖宗的,具体是什么辈分我已经记不得了。
我向爷爷的坟下跪,并磕了个空头,头没落地,只是象征性的,毕竟我没见过爷爷,自然没有太多情感,我出生以前他就已经过世了,胃癌,听奶奶说喝酒喝的。
“快,对你爷爷说点好话,让他保佑保佑咱们全家平安,让你学习成绩好。”“哦。”我的确很听话的答应了,但多年后中考落榜的我回想起此刻的情景,肯定嗤之以鼻,但也有可能因为现在的诚心不够罢了。
面包车开进了村庄,在左拐右绕的情况下竟然顺利的到达目的地,一群自称为我的亲戚,但实际上并没有见过几次,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喊他们的辈分的人迎接我们,只不过是来烧纸钱,这么迎接我多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不过跟着奶奶:“这是婶子。”“婶子好。”“喊二婶。”“二婶好。”…………
所有的亲戚问候一遍,他们开始虚假的问候:学习成绩怎么样、长的白之类毫无营养的话题。
从车上搬下来些礼盒,进入不知道哪个亲戚的家吃饭,来这里本来就不是我的意思,我只不过是被强拉来的,唯一有兴趣的就是农村的饭和坟的样子,直到饭点,看到满桌的饭:嘿呀,没什么嘛,和城市吃的一样。
吃过饭,由一位大爷领进房屋后面的空地,出了凸出的土堆就只有杂草和柳树,连墓碑都很少看到,直到走到爷爷的坟前:嘿呀,没什么嘛,只不过是土堆而已。
先是奶奶把称为“钱”的黄纸放在坟前,不止给我爷爷,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一起给了,不过都没有给我爷爷的多。
“我当年和你爷爷一起‘支边’,从没过上多富裕的日子,但也从来没欠过别人的钱,都是他们欠我们的,你爷爷现在死了,就多烧点钱给他,让他在那里也吃的好。”
大爷,也就是我父亲的亲兄弟,用口袋里,开关已经松弛的火机将“钱”点燃,数秒后,昏黄的纸变成了炭灰,重量也更轻了,风拂过坟头,将钱吹向天空,尘土护送着冥币,送到爷爷钱包里。
随后,父亲,母亲,姑姑也跪在了坟前,与其说是跪,用蹲其实更为贴切,轻声的说着一些可能和奶奶让我说的话一样的保佑。
也就一会儿,钱到了爷爷手里我们便起身离开,还是来的那条土路,一头驴用屁眼对着我们,从屁眼里不间断的露出黑色球状的驴粪。但气味没有牛,马这种畜生的屎味大,我也没有捡起驴粪闻,但1.4米的空中没有闻到味道。
“爸,我死后会在什么地方?”我很想知道我死后会在什么地方埋下,听说外国人都会埋在公墓里,前面还立块砖头,但中国没有,只有土堆,德高望重的会有一颗大树。
“你以后也会在这里,你奶奶也是,我也是,连你妈妈都在这里。”
“可我妈妈不是不和我们姓吗?”
“她嫁到我们家,就和我们在一起。”
我很高兴,并不是因为母亲死后会在我们的地方,而是高兴我也有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