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那次昭通之行,迄今为止已经过去16年了,旅途中的心无旁骛,旅途中的自由空灵……至今回忆起来,依然如身临其境,依然记忆犹新!因为那条线的火车,至今我只坐过一次。一次,便已记忆深刻!
想出去走一走,立即就准备动身。朝哪个方向走呢?当时为上午10点过,从四川内江到云南昭通的列车,要在12:00左右经过云南水富,那就立即动身去水富,前往从没去过的昭通吧。
带一个行李包,带一本书,就开始前往水富。
水富,一个因云天化(云南省天然气化工厂,始建于1974年)而出名的地方。曾几何时,云天化的名气远大于水富,好些人知道云天化,却不知水富。因为建厂,这里来了许多外国专家,街上时有外国人,在那样的年代,怎么不是一大看点呢?记得我小时候(90年代)去我幺姨家,幺姨说如果天晴就带我们去云天化耍,在那里可以看到高个子、黄头发的外国人。小小的心里,就在想外国人到底长啥样呢?
建于1974年的水富区(镇级),辖水东、水河、安富三公社,取水东、水河之“水”、取“安富”之“富”,命名水富区,1981年成立云南省直管的水富县。(今天,水富县已升级为市,这里有国家4A级景区——西部大峡谷温泉)。
水富火车站在高滩坝,距离县城中心大约1公里多路程,坐一个两轮摩托即到。(今天的高滩坝,现在已是高楼林立,成了水富经济开发区。)水富站,内昆铁路线上的一个车站,正前方是滔滔关河,对面是绵绵群山。
中午12点,绿皮列车准时到达水富站。列车出水富站后,再入四川境地的横江镇。
这条铁路线,是99年左右贯通的,正式通车没几年。其实,这条铁路线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纳入了国家规划。新中国的经济建设,得到了苏联老大哥的极大帮助,这条铁路线就是在苏联专家的帮助下,勘测线路,然后开始了筑路修建。1960年,由于中苏两党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极大分歧,矛盾升级,苏联背信弃义,一口气撤掉了在中国境内的苏联专家,导致中国很多在建的重大工程被中断,这条当时正在修建的铁路线就属其中之一。从水富出发,沿途还不时可见几十年前依河、依山修建的石墩、桥梁、隧道等工程的遗迹。
在水富车站看了列车即将行进的车站: 水富——横江——小儿坪——铜鼓溪——滩头——普洱渡——临江溪——盐津北——盐津——豆沙关——沙沙坡——岔河——大关——曾家坪子——苍坪——邓家湾——田梁子——彝良南——彝良——二道桥——昭通北——昭通。
从来没有深入过云南腹地,车出横江小站后,列车开始驶入云南境地。列车时而行驶在深山峡谷间,时而穿行在绵延的隧道中。偶见车窗外的群山,是那般逶迤磅礴、那般险峻高陡。在此之前,我是从没有见过如此之山势,不禁被这山势所彰显的磅礴气势所慑住,不禁想到郦道元在《水经注·三峡》中所写:
“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
时值寒冬深处,望着这车窗外遮天蔽日的深山峡谷,将郦道元在三峡中所看到的惊险山势,其生动描写用在此处也是这般恰当。
每一个小站,列车都要临时停靠两三分钟。但车窗外,是一片陌生的视野,一片陌生的世界。因陌生而具有神秘感,因陌生而显得处处是风景。就这样看着车窗外,任思绪翻飞,驰骋于想象的自由世界,飞向那绝壁悬崖间,飞向那茂密丛林中,飞向那云雾缭绕的山巅……
车到盐津的时候,下了部分旅客,车上的旅客,已经变得稀松了,几乎一人坐一个长长的座位。盐津,昭通市所辖县,因曾拥有盐井产盐并设渡口而得名。从列车行进的右方,可以看见县城的大致方位:在这沟壑危
岩下、在这深山峡谷间、在这湍急奔流的关河之上,依然傍水的县城,少了诗情画意,少了情意绵绵。它置身于如此的环境中,傲然挺立,像不屈的斗士、像真正的勇士,那样风骨峥嵘,那般正气凛然。
盐津下一站,就是豆沙关了。车窗外是绵延不绝的崇山峻岭、深山峡谷,早在几千年前,这就是中国的“南丝绸之路”(成都——宜宾——昭通——曲靖——昆明——越南)所经地,俗称“五尺道”。如今内昆线贯通,坐火车就可以直通昭通、昆明了。在那没有汽车、火车的年代 ,从宜宾到昆明,到越南,那不知要走多久,沿途要经历多少艰难困苦呢?古人,又是如何开辟这条深壑危岩中的古商贸之路的呢?
行至大关后,这里上下旅客并不多。大关的县城,坐落在大山的半山腰处,2008年,我们开车去大关黄莲河风景区,要穿过大关县城,才发现原来这大山半山腰这样的地势,居然还可以建县城。铁路,在山脚下依山傍水而过。
大关,川滇必经要道,是中原通南必经之地,是连接东南亚的重要通道,是有名的“南丝绸之路”之要冲。如今的大关,213”国道、内昆铁路、宜昆高速公路穿境而过,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从水富出发,铁路一直沿着奔涌的关河逆流而上,行驶了近4个小时左右。列车出大关后,从窗外向后退去的自然风貌以及列车行驶的速度,完全能感觉列车开始上山了。
儿时读书时的小学旁边,就是内宜铁路线,不远处有个叫“新加生”的地方,有一段大约有一公里的铁路缓坡。每次火车行至此处,火车头冒出的滚滚浓烟,还有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总能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还曾看见过火车第一次没有爬上坡,退下来再爬第二次。但是那坡,跟眼前的上山铁路线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从大关出发,到昭通北,途中所经的八、九个车站,全是在上坡线上。
记得途中有个叫“邓家湾”的小站,山势险峻,车站直接修建在无数桥梁之上。印象最深的两处车站,彝良南和彝良站。彝良南站,处于磅礴群山的山腰间,列车停靠彝良南站时,我就被窗外那云雾缭绕、恍若仙境的群山美景所吸引。出站后进入隧道,行驶了近20分钟,出隧道后停下来,我眼前一惊:难道进了迷魂阵?这车窗外的风景怎么与刚才在彝良南站时看到的风景如此一致呢?细细一看,原来两个车站处于上下并列位置,向下看,彝良南站距离彝良站如此近,走路也只需要十多分钟吧,但列车却在这大山的隧道中迂回盘旋了近20分钟。感慨工程技术人员的聪明才智,他们是如何在山体中勘测出螺旋上升的隧道的呢?
下一站为二道桥,铁路线慢慢由上坡状变成水平线。列车,已从深山峡谷间最低处,一路攀爬至平原处了。眼前不再有山底那种高山峡谷挤压视野的感觉,此时视野变得开阔,目之所及,是一种“辽阔江天万里霜”的空灵般感觉。
前方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昭通了。昭通,原来是平原。以前一听说云南,头脑中总把云南与巍巍群山联系起来,真没想到昭通竟是如此之平原!
昭通,这里是黑颈鹤的故乡,素有“小昆明”之称,它是云南通向四川、贵州两省的重要门户,中原文化进入云南的重要通道,云南文化三大发源地(大理、昭通、昆明)之一,是中国著名的“南丝绸之路”的要冲,素有“锁钥南滇,咽喉西蜀”之称谓!
时间已来到傍晚六点多,列车行驶得并不快,能够清晰地听到车轮经过铁轨交接处的撞击声,声声清脆,那般明晰,又显得那般平静。夜幕缓缓拉开,夜色开始笼罩在这平原上。城市的灯火已经如繁星般亮起,眼前不断流动的汽车的灯光,装点着这平静的夜,迷人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