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一旦公之于众会变得沉重,成为负担。
在繁华的夜景中,他们走回旅馆。在他们身边,意大利人吵吵闹闹,大叫大嚷,手舞足蹈。这样,他俩虽然默默地肩并肩走着,却听不出彼此的沉默。
要逃避痛苦,最常见的,就是躲进未来。
在时间的轨道上,人们想象有一条线,超脱了这条线,当前的痛苦便不复存在。
爱情就像是帝国:它们建立在信念之上,信念一旦消失,帝国也随之灭亡。
其实在心灵深处,都是无辜的!
托马斯心里想,根本问题并不是:他们当初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而是:是不是只要他们不知道就算是无辜?如果王位上坐的是个蠢蛋,那么是否只因为他是个蠢蛋就可以推卸自己的一切责任?
他们的记忆对那天夜里暴风雨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可从中看到爱与不爱的巨大区别。
看来,大脑中有一个专门的区域,我们可称之为诗化记忆,它记录的,是让我们陶醉,令我们感动,赋予我们的生活以美丽的一切。
爱开始于一个女人以某句话印在我们诗化记忆中的那一刻。
沉默如不幸一般横在他们中间,一分钟一分钟地在加重。
特蕾莎睡着了,她做着残酷的梦,他却不能叫醒她。
截然相反的事物竟然能互相转换,人类生存的两个极端状态之间的距离竟如此狭小。
令人头晕目眩的接近?是过于接近而使人头晕目眩吗?
特蕾莎的梦揭露了媚俗的真正作用:媚俗是掩盖死亡的一道屏风。
所以极权的媚俗的真正对手就是爱发问的人。
媚俗的根源就是对生命的绝对认同。
是啊,对妻子而言,丈夫的下葬,终于成为了她真正的婚礼:这是她生命中的皇冠;是对所有痛苦的补偿。
在被遗忘以前,我们会变为媚俗。媚俗,是存在与遗忘之间的中转站。
动作的一致并不意味着双方的和解。恰恰相反,他们各自一方。特蕾莎和她的狗为一方,托马斯也是和他的狗一方。
卡列宁对肉体与灵魂的两重性一无所知,不知何为厌恶。
要是她母亲是个陌生人就好了!
这就是为什么人类不可能幸福的缘故,因为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