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校的好处不多,不严厉的老师大概可以算一个。
如果出勤不计入成绩,估计这个教室的第一排都坐不满。我大概也算是个好学生,按时到,按时退,课上不吃东西,不讲电话。
坐在四楼教室的窗边,耳朵听着老师平直不带丝毫波澜的话音,眼睛不由地飘向了窗外,那里是个地铁口,灯光从地下透出来,进进出出的人,带着各自的故事。
你知道人为什么有两只眼睛吗?一只眼能确定二维平面,两只眼就能确定远近,也就有了三维立体感。三只眼睛呢?听说马王爷有,能看透前世今生,也就多了个时间维。再多只眼睛呢?肚脐眼能看到什么?提问的是个好同学,明天把你家长带过来。
我甩甩脑袋,继续看地铁口。其实,每一个出现在地铁口的人,都有个故事,从哪里来,到哪里去,TA是谁?性别,年龄,身高,体重,职业,家庭,情绪,财富,地位,一个人在地铁口出现的时间不过几秒钟,但总会不自觉地告诉你很多信息,所以看人比看书有意思多了。
咦,出现一个姑娘,站在入口处的角落。快睡着的我眼前一亮。脑袋开始惯性地跑起来,二十三四岁,身高一米六、正负两公分,腿型不错,看来家境中上,独生。化着淡妆,没有带首饰,中档职业装,看来本科毕业没几年,不是海龟。附近有几栋档次不高的写字楼,这个点下班,我猜她来自某家做商贸的小公司,更可能是办公室而不是跑业务,大概是受这几天的广交会影响,不得不加了班。她每隔三十秒看一下表,其余的时间在刷手机,手机上明明有时间,我猜她有些焦虑,看来让她等着的那个家伙麻烦了。
我用手拄着脑袋继续瞅,二十分钟过去了,而她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了。终于,一个家伙从地下的灯光里跑了出来,男的,白衬衫,领带跑得有点偏了,一只手紧抓着包,一只手握着土豪金的iphone,年龄不太好确定,二十五到二十八之间。这个点下班,不错的发型,厚厚的高档公文包,应该是做金融的,偏证券而不是偏银行,刚升为业务骨干那种。男人向女人解释着什么,我大概可以猜到,他的老板躺枪了。
“你解释什么,解释没用的,你用力抱她一下得了。”我摇摇头,挺想告诉他这句话。
“坐在窗边的这位同学,你对我的课有意见吗?”忘了老师还在讲课,头摇得大了。
我收回了目光,不再去想他们。我已经看到了开始,若是再看到结果,那就有了业,而我受不起。
我低着头苦笑起来,以后我得坐到最后面那个角落,想想我自己的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