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宋真宗时期,盛世太平。
上元佳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箫鼓震天。
表演杂技的、舞蹈的、唱歌的,随处可见。
烟花满天,车马如流,人声鼎沸。
刚从福建来到帝都的柳永简直看呆了。
哇,好帅的车!
哇,好气派的豪宅!
哇,好漂亮的妹子……
此时的北宋正值太平安乐的全盛时期,都城里热闹非凡,而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非上元节莫属。
天上月光如水,烟火烂漫,地下男女约会、笑声不断。
这简直是大型虐狗现场啊!
虽然已经结了婚,但是老婆远在家乡,柳永不免觉得百无聊赖。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又看看酒吧最低消费,不禁心头一冷:尼玛,帝都的消费真高!
他穿街走巷,到处都是欢笑声,歌舞声,真是个享乐的天堂。
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能自己过呢?
说罢,柳永发了条朋友圈:
迎新春
嶰管变青律,帝里阳和新布。
晴景回轻煦。庆嘉节、当三五。
列华灯、千门万户。
遍九陌罗绮,香风微度。
十里然绛树。
鳌山耸,喧天萧鼓。
渐天如水,素月当午。
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
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
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随分良聚。
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
帝都的元宵节真热闹,真好玩,
可惜的是我这个大帅哥却没有伴儿。
潜台词很明显:有落单的妹子吗,求勾搭!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2.
30岁的欧阳修走在汴京街头,元宵节单位放假5天,可是他一点也没有心情过节。
这一天,他写了一首悲伤至极的词:
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去年才和你手拉手秀恩爱,一起看花灯,一起吃烧烤,今年还是一样热闹的元宵,可我却成了个光棍儿。
看着亮如白昼的花灯以及在月下相会的男女,他鼻子一酸,眼泪很快就把衣服打湿了。
原来,不久前欧阳修的妹夫去世,他赶去接妹妹和侄女回来,刚到家,第二任老婆就去世了。
糟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朝廷里,好不容易得到宋仁宗的支持,准备轰轰烈烈推行庆历新政,谁知道这时候政敌在仁宗耳边吹风,说范仲淹、欧阳修他们结党,搞小团体。
历代的皇帝最见不得官员结党,宽厚如宋仁宗也不能避免。
宋仁宗问范仲淹:听说你们结党?
范仲淹耿直地说:对,但我可以解释……
宋仁宗:哦!
似乎嫌仁宗对他们的猜疑还不够似的,欧阳修又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朋党论》,说明君子结党和小人结党是完全不一样的。
文章很经典,论据很充分,说理很深刻,但是效果嘛……很打脸。
这简直就是在告诉全世界:没错,我们就是结党了!
政敌睡着都要笑出声了。
果然,元宵过后,庆历大臣们接二连三被贬出京城,欧阳修也因痛骂落井下石的谏官被踢到了穷山恶水的偏僻小城——夷陵。
3.
“恩师,您不是一个人!”
有其师必有其徒,欧阳修的首席得意门生苏东坡紧紧跟随老师步伐,在耿直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终于被贬到了天涯海角。
被贬到海南岛的苏东坡在克服重重困难后,开始把这地方当成了度假村。
喝着椰子汁,住着海景房,骑着小毛驴,可不是度假吗?
此时的海南还没有开发好,娱乐设施比较缺乏,但是上元节这天,海岛上的居民照例要好好庆祝。
这一天,有人邀请儿子苏过去家中喝酒。
“人家热情邀请,你赶紧去吧,我看家。”
苏轼轻轻掩上门,躺在床上看着一轮明月,思绪起伏:
写点儿啥能超越我的先祖和先师呢吗?
没错,苏东坡的远祖就是苏味道,自打他写了“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这首千古元宵佳作后,江湖中的词人骚客前赴后继,却无人能敌,直到欧阳修的词横空出世。
面对横在面前的两座高峰,苏轼奋斗多年,从30几岁起就和上元节杠上了,到如今已经60几了,还没有放弃,精神感人。
苏轼看着一盏小小的油灯,不知不觉睡着了。
老婆又给他托梦来了,这一次不是王弗,而是继室王润之。
梦中,苏轼仿佛回到十年前,那时候自己还在京城做翰林学士,家人相伴,子女绕膝,那时候哪里知道会有今天呢?
醒来,苏轼感慨不已,大笔一挥,写道:
上元夜过赴儋守召独坐有感
使君置酒莫相违,
守舍何妨独掩扉。
静看月窗盘晰蜴,
卧闻风幔落蛜蝛。
灯花结尽吾犹梦,
香篆消时汝欲归。
搔首凄凉十年事,
传柑归遗满朝衣。
正当苏轼怀念亡妻的时候,另一个人在思念她的亡夫。
4.
夕阳将天色染的像金子融化一般,云彩聚拢在一起,此情此景,让她恍惚以为自己身在北宋的汴京,直到听到有人在叫她。
“嫂子,麻将馆去不去?”
“不了不了,我想静静。”
“赌马去不去,你最喜欢的呀?”
“不了,我老了,不爱玩了。”
李清照谢绝了朋友的邀请,看着这些贵妇们开着跑车相继远去,她的思绪又飘远了。
她想起汴京还没失陷的时候,那时候的上元节才热闹呢,那时候她是那么年轻漂亮,老公赵明诚是那么潇洒,他们手牵手逛着庙会,猜灯谜、放花灯,羡煞旁人,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如今的自己满脸风霜,历经沧桑,孤身一人,真怕这样热闹的节日啊。
半壁江山已经沦陷,南宋的君臣居然还能没心没肺地过节,尤其让人悲愤。
她不愿意背弃故国,只能在帘子里偷偷听着人们的欢笑声,任往事漫上心头。
永遇乐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
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
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
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一样觉得过节无味的是李清照的山东老乡——辛弃疾。
上元节,辛弃疾走在热闹的临安街头。
看着漫天绚丽的烟火,掉落下来犹如流星雨。
路上豪车满地,灯火辉煌,更有盛装打扮的美女笑盈盈地从身边走过。
辛弃疾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
“帅哥,一起唱K吗?”
“帅哥,一起蹦迪吗?”
……
庸俗,哥没空陪你们玩儿!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回头,居然看到那人就在灯火阑珊的远处。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由于辛弃疾没有我的微信,没办法告诉我们他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大美女,抑或他根本没看到谁。
但我们知道,此时的他满腔报国热情,却沉沦下僚。
或许,他看到的只是他莫测的前途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