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吃的态度,
会折射出
他对生活的态度。
真正的空虚
无法用胃去填满
每次回国,一大部分生活是追着赶着去往一个个宴席,家乡的吃请文化深远,我坐在太过丰富的菜肴前,常常感知胃口为此早衰十年。
严歌苓和朋友有过一段对话,大概是说饭局有多么辛苦,一个月的饭局竟让人吃瘦了10斤。
我最怕这类宴席,从中午耗到晚上,熬得人精神辛苦,菜从热放到凉,啤酒一打一打喝进去,走了肾却不走心,聊的问题还停在一九九几年,我张着嘴巴,想说的话不能说,附和的净是别人话头上的残羹冷炙。
一顿饭下来,胃口饱胀,脑袋却空虚了。脚步趔趄地回到家,枕在床头那本书上,“嗨,还不如在家看本书呢。”
在国外生活六年,我经常被问起这样的问题:在外面吃的不习惯吧?中餐有吗?你现在厨艺不错吧?
每次我都要仔细想想,我是怎么在这个只有几家中餐馆的城市一路活过来的。
外食的时候不少,但大多数情况还是在家吃饭,吃什么呢?麦片酸奶,三明治,意大利面,杂蔬咖喱……最省事的是砂锅煲汤,把七八种食材一股脑放进去煮,一大锅能从早喝到晚。每顿饭烹饪不超过半个小时,吃不过20分钟。
不饿不吃,控制食量,最主要是坚决不为吃而吃。
“这也太简单了吧?”
我点点头,从“绝对吃好”到“吃饱就好”的心态,是我的进化过程。
我从几年前就很抗拒无意义的饭局,那时还在读书,贫穷的女学生没资格社交,富二代同学的一餐就能要我几天的命,我也很不舍得把一个晚上用来耗在餐桌上,仿佛筷子夹起的都是青春,就这样被我一口口吃掉了。
贫穷帮我屏蔽了饭局,也把胃口转换成别的什么东西,读书,写字,计划未来……总之,是那些不会让我在第二天醒来心觉愧疚的事。
我从那时学会给自己煮饭,绝非四菜一汤的标准。一碗汤一锅粥就能打发自己,作为肥胖家族的成员,从前一路喂肥自己,独居后才知道一个人需要的能量不必很多。
租房的时候,很多同龄人和我聊起发胖的风险。身为局外人,从不同人的餐桌上也看清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普遍问题:动得太少,吃得太多——办公室坐上一天,以车代步,每天运动量几乎为零,回家后四菜一汤标配,围在桌前追八点档电视剧。渐渐地,好像生活中只有吃饭这件事值得期待了:朋友提议一起聚会——好呀,哪家餐馆好吃?!今日下雨降温——那绝对要来顿火锅!恋人庆祝节日——今晚吃点好的吧!海鲜自助怎么样?欢迎朋友回家——点!使劲点!吃不了也没关系!
我的新西兰朋友常羡慕我们,“你们中国人没有发胖危险,是因为吃得太健康了”。但平心而论,我们的饮食真的健康吗?过去十年二十年,我们的饮食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看看我们这一代人热爱的食物:火锅,烧烤,麻辣小龙虾 ……再看看我们的饮食规律:忽略早餐,以外卖作午餐,享受油腻的宵夜……对照着我们父母二十几岁清瘦的照片,我们的体态和精神状态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一个全麦三明治,一碗麦片酸奶,一盘蔬菜沙拉,把食物最原始的样子呈现出来,这样的饮食虽然简单,想必更为健康。
作为一个肥胖基因强大的女性,我的经验告诉我,保持身材是一件很艰辛的事,除了必须要保证足量的日常运动,还要训练一种很重要的能力,就是控制饥饿。
关于这点,自律偶像王潇给出了中肯的解释,控制饥饿的意义远远超过于减重的表象——
“为什么人要吃到不饿的程度就停下来?人在漫长的进化史中,感知饥饿的记忆其实一直还停留在原始阶段。如果你想做一个进化程度比较高的人类,你需要让自己吃到不饿时就停下来,而不是吃到饱。这也是一种节制,这种节制是一种很高级的状态。”
一个人对吃的态度,会折射出他对生活的态度。食物固然是美好的,但如果一个人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食物上,那生活中便会缺少对其他美好的体验,我们身边不乏有自诩为“吃货”的年轻人,包括我在更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生活,手机上数个美食app,刚吃完午饭就想着“晚上吃点什么”
一顿火锅都能成为近期的小目标,这反映的其实是一种精神空虚的状态。
朋友发给我一句摘抄自网上的话,让我不能再认同:
“假如一个人同时缺乏食物、安全、爱和尊重,通常对食物的需求是最强烈的,其他需要则显得不那么重要。此时人的意识几乎全被饥饿所占据,所有能量都被用来获取食物,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当人从生理需要的控制下解放出来时,才可能出现更高级的、社会化程度更高的需要,如安全感的需要。”
我的基督徒朋友每次在用餐前会祷告,感激这一餐的来之不易。我也作出祷告的姿态,提醒自己“人生那么长,今天少吃点。”
你吃的越多,拥有的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