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今年五十岁，头发花白了。每次碰面，总感觉她的愁苦又加深了些。年轻时，她是我们姊妹五个中长相最好的。父亲的优点全给了她：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秀美，浓眉大眼；可惜她从小没读过很多书，厌学，很早就辍学了。长大后嫁给了一个农民，人很老实，但挣不了多少钱，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幸好姐姐从小就劳动，吃苦受累不以为意。外甥渐渐长大了，姐姐姐夫花了三十多万给他在邻村买了楼房。听到这个消息，我颇感震惊：两个人面朝黄土背朝，居然攒了那么多钱，他们得怎样的节省呀！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劝姐姐贷十万元的款，留下些钱装修。他们说不用，还挣呢。
刚买完房的时候，姐姐着实喜欢了一阵子，似乎有了房，儿子的婚事马上就要成功了似的。每次见面都和我说那房有多大，阳光有多好，暖气有多热。我劝他们先搬进去住，冬天暖和些。他们不肯，说一旦说成了媳妇，马上就装修，他们根本不喜欢住楼房。
一晃三年过去了，房子仍然闲置着。姐组给所有她认识的人打电话，问村里有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孩子，答案多是否定的；虽也偶有见面的，但总有各种的不如意。外甥一年大似一年，结婚、装修的钱早就攒够了，但……
娘家有事，又和姐姐聚在一起，突然发现她的头发白了近一半，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起来，晒得发红的皮肤感觉很硬，眼睛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常不自觉的走神。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她问我市里有没有女孩愿意嫁到农村去。我说很难。市里确实有很多大龄女青年，但她们宁可不嫁，也不愿意到农村去。她很困惑地问：“农村的女孩哪去了？”我告诉她农村的女孩但凡上过一点儿学——哪怕是中专，到了市里，都不肯再回去。所以农村的女孩越来越少，城市里的女孩越来越多。她很发愁地望着我，似乎想在我脸上看到什么希望。
我劝她说：“你也别着急。这种事愁死也没用的。就是有女孩不也得看缘份吗？你盼着儿子取妻生子，人之常情；但取了妻生了子又能怎么样？哥哥姐姐全是当了爷爷奶奶的人，很幸福吗？晚结婚有晚结婚的好，你把自己愁坏了，也不顶事。”她呆呆地坐着，很久，叹了口气，说：“他一天不结婚，我就一天不松心。”
“那也别太愁，时代不同了。三十多岁结婚是很正常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超儿那么优秀，一定能找到个合适的。相信我！”我这样劝她，自己的心里可一点底儿也没有。农村没有女孩儿，我能变出来吗？假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怎么办呢？不敢想。可又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呢？现生的也不赶趟儿啊！
“等等吧！实在不行，托人说外地的吧——”良久，她才说。戚苦地皱起了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