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时代·项羽的故事——兼论取名字的重要性

那一年,秦始皇嬴政带着浩浩荡荡的巡游队伍到了会稽郡,人群中有一个小孩子探头探脑,大喊:“这个人我可以取代他!”吓得他的叔叔急忙捂住他的嘴。

众所周知,这个孩子就叫项羽。

项羽,名“籍”,“羽”是他的字。古人用“字”来称呼人,表达的是尊敬的含义,“名”一般只用于长辈对晚辈的称呼,或者骂人的场合。项羽有名有字,说明他的家庭在当时,是个体面的上等人家。作为对比,他的老对手刘邦先生,草根出生,就没有名,只有个字,而且“字”地很随意,叫“季”,表示他是刘家的老幺。

 “籍”和“羽”在现代看来,是关联性不大的两个词,不该作为一个人的名和字。从“羽”来倒推,项藉更应该叫项飞,比如我们的三爷张飞,就是字翼德。不过后人考证,“籍”应该是“鹊”的通假字,古汉语里,这两个字发音相近。那么我们的项羽先生,其实名字叫项鹊——大家先别忙着笑,考虑到项羽的祖父叫项燕,我们可以认为项家的爷们有用鸟来当名字的爱好。君不见《诗经》有云,“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现代的人讲究从《诗经》《楚辞》里取名字,项家爷孙也是不遑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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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项羽的名吧,毕竟“项鹊”只是后人考证,项羽的父母到底是不是这意思,殊不可知,我们不便妄加猜测。但是“羽”这个字,古今的含义应该变化不大。给孩子取字为“羽”,说明长辈们对这个孩子的期许极高,希望他能振羽青云上,像大鹏鸟一样,“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项羽小时候的成长历程,就可以作为佐证,至少他是项家重点栽培的对象:叔父项梁教他学“书”,他嫌学书不过是能记住人的姓名而已;又教他学“剑”,他又认为学剑不过能和一个人战斗;于是又教他学兵法,他也只是略知大意,不肯深入。不过他虽然是这样一个问题少年,却在少年时代就颇具锋芒,史载“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虽吴中子弟皆已惮籍矣”。项羽后来也不负“羽”的期望,一路扶摇而上,杀宋义,战巨鹿,屠咸阳,自封为“西楚霸王”,宰割天下,分封诸侯,站在了那个时代的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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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地,“沐猴而冠”的项羽,却放弃了关中,定都于彭城,命运的天平开始向对他不利的一面倾斜。这个刚刚安定的天下很快烽烟四起,项羽北上攻齐,西向破汉,每一场战役他都完美发挥,取得了绝对的胜利,可是每一场战役之后,他却更深一步地陷入到“十面埋伏”的境地: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席卷三秦,东向来和他争夺天下;韩信背水一战,擒魏、取代、破赵、胁燕、平齐,像一张饺子皮一样包了过来;彭越时不时地偷袭他的粮道,打不着,追不上;本来的属下英布选择了向他背刺,成为了后方的大患。于是垓下一战,四面楚歌,项羽一败涂地。他笑着拒绝了渡过乌江卷土重来的机会,说是“天亡我,非战之罪”,奋战之后,自杀身死:一战从神坛跌落,却再也不留被人重新击败的机会。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少年的时候像个天才一样,闪耀着熠熠的光辉,是所有父母口头上“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往后的人生路,也大多是一帆风顺,虽然会有些小风小浪,但凭借着先天的优势,总能很容易地渡过。他们会相对容易地走上人生的巅峰,享受着别人仰视的目光。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过什么像样的挫折,所以在登上人生的一个山头后,就容易迷失方向,若这个时候恰好又有些大风大浪,他们看似坚硬的翅膀就撑不起此时的风雨,于是倒头坠下,一蹶不振,从此不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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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很像是这样的一种天才。而他的一生,也像一幕悲壮的话剧,完美地阐释了他名字的含义。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他和刘邦先生,有一些像“鹊”与“鸠”的关系,巨鹿一战,破釜沉舟,项羽正面应对着秦军主力,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而刘邦却得以从侧面突破,一路向西,攻占了咸阳。之前他们共同的领导楚怀王说,“先入定关中者王之”,于是避开秦军主力的刘邦,却“命中注定”般地先到了关中。

《庄子》有云:“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大鹏鸟也是借助了旋风的力量,才到了九万里的高空,又凭着六月的海风,才能飞到南冥。所谓“好风凭借力”,鸟儿虽因有羽毛才能飞翔,可借助的却是风云的力量,当风云不再,就或者只能蹦跶在树梢枝头,或者从高高的天空上掉下来。所以当天下大势起了变化,不再顺应时代发展潮流的项羽,也很快从顶峰跌下,只留下一首“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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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五年正月,即公元前202年,以韩信为首的秦末诸侯,向当时还是汉王的刘邦上了一份献进书,大意是:秦国无道,大家一起把它攻灭了,但秦王是向您汉王投降的,是您先定的关中,功劳最大;而且您对我们这些诸侯又太好了,因为您我们才能凭借功业建立国家;可是现在这个局面,您和我们的位号没有上下曲分,这会导致您的功德不能流传到后世,干脆这样吧,我们冒昧地希望您能称“皇帝”的尊号。

于是刘邦大帝照例进行了推让后,在定陶附近的汜水北岸,即皇帝位,同时正式起了个名字,叫刘邦。

所谓“邦”,就是国,就是天下。我们没有名字的刘邦先生,从刘老幺,变成了刘天下。华夏民族也迎来了两汉405年的统治。“汉”,不但是那个时代的烙印,也成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共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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