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到底算不算爱情?

 听说婚姻是座坟墓,现在,结婚的打算已经提上了日程,在最后的关头,我想“死”的明白。

 都说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我爱上一个人,理由是她漂亮,性格也可以。

 都说爱情是天注定。我们是相亲认识的,和天没关系。

 都说爱一个人就得爱她的全部,我的天,我连她刷牙的方式都受不了。

 都说爱……

 真的,我一条都不符合。

 当我拿着这些标准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时,我发现,我们之间也许压根就不存在所谓的爱情。

 但我却有想和她结婚的念头,这是唯一能说服我的一个理由——我是爱她的,不然我怎么会想和她结婚。

 所以我想弄明白,我们这到底算不算爱情。

 我们是经一个熟人介绍,在三年前认识的。当时我们并没有见面,只是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了解她唯一的方式就是她的朋友圈,所有的聊天无非就是基于我的想象,把那张照片动态化了而已。

 她长的还算漂亮,肤色白皙,有一点天然的腮红,月牙儿眉,小嘴唇,眼睛灵动传神,唯一不足的就是略有点婴儿肥。

 那时候我们聊天,其实就是各自聊自己的生活,把彼此都当成一个负面情绪的垃圾桶,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自己爽就行。

 如果你看到我们的聊天记录,你就知道,那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世界,如果没有那个熟人,我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相交,一路平行到死。

 后来话题延展,我们有了一些互动,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有了想要试试看的念头。于是在了解了几天之后,我把她约在了一家肯德基。

 我知道,这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我应该像言情小说里一样,约在一家浪漫的咖啡厅里。两人对窗而坐,浅谈缀饮。但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可以有情饮水饱。咖啡的拉花再漂亮,也抵不过一个汉堡包。

 那天我们都点的很少,或许是因为都明白一个道理——我们不能把生活的原样展现给彼此,而没有什么是比食量更能体现一个人生活的真实。

 聊天从工作谈起,这是我们最熟悉的领域,也是最保险的方式。暧昧的人总是敏感,我们不能保证每一个话题都能心心相印。

 当午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们的谈话进入正轨,彼此的脾性也都摸的八九不离十了,我也敢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她矜持的笑着,透露着她的底线。

 她还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生,初恋是在大学时期,谈了两年,后来毕业,他们也依照传统,各奔东西。

 她一边吸着橙汁一边侃侃而谈她的初恋,双手比划着,眼睛冒着回忆的光芒。

 我原本应该生气,但是我丝毫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相反还觉得这个女孩有情有义。

 这是整个饭桌上,我唯一一次有了点心动的感觉。

 不光是因为她的故事中泄露着她的爱情观和我的预期相符合。

 而是她的真实。

 她敢于在相亲对象面前谈自己的过去,而且表现的心驰神往,这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同时又有些自愧不如,直到饭后我都对我的情史缄口不言。

 那天我们过的蛮愉快,还不约而同的提出了看一场电影的想法。

 从影院出来,我把她送回了家,我们在一颗杨树的斑驳下分手,她走出几步,翩然的转过身,用大小拇指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动作。

 那个转身深得我心,似乎是我多年前对爱情幻想的一个场景。

 那天之后,我开始主动联系她,并时常送一些小礼物给她惊喜。

 我刻意把自己表现的善解人意,体贴温柔,每一句话都在大脑里斟酌一遍。每一条短信都用尽了我的文采。

 见面的时候,我更是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好男人,连我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演技,可以这么面面俱到,细无具细的照顾到。

 作为一个演员,我做到了善始善终,作为一个评审,她打出了高分。

 终于在一个多情的夜晚,我以淋漓尽致的表演完成了一场告白。她当时兴奋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但她还是卖了一阵关子,说了一些约法三章之类的东西,我一一点头,她面若桃花,然后把自己当成一座金像奖奖杯颁给了我。

 那是一场为时三个月的长镜头,在她投入我怀中的那一刻开始,电影就已经落幕,生活正式开始。

 身份的转变让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这意味着我多了一些权利,也相应的有了一些义务。

 义务是我得每天说着晚安入睡,权利是我可以毫无顾忌的说一句“我想你了。”

 但我更想我的游戏。我们并没有爱到不能自拔,所有的含情脉脉都透着荷尔蒙的味道,我觊觎她的身体要多过她的灵魂。

 我的那句“我想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如古人见面说的“敬仰敬仰”一样,客套多过真心。

 而她回答“我也是”,大体就是“彼此彼此”。

 除此之外,我还有了明目张胆调情的权利。

 我会和她在微信上聊一些下流的话题,大多涉及双方的隐私,她起初娇骂几句,后来也同流合污。

 这让我们的聊天变得和谐有趣。在天性的驱使下,我开始依恋这段感情,并乐此不疲的和她泡着电话粥。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禁忌话题让我们彼此都很兴奋,生活的约束太多,被压抑的感情总需要一个出口,男女皆是。

 但我总不能靠着望梅止渴过活,所以顺理成章的,我们开房了。

 在整洁的宾馆里,我玩着低配电脑,她看着人民日报。试图想通过心不在焉来掩盖此行的目的。

 其实我们都明白,重点是我的下一句。

 “要不要洗个澡?”我漫不经心的说。

 她腼腆的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先洗。”

 “一起吧,浪费水。”

 她想了想,“也对。”

 只要心有灵犀,别管你的理由多蹩脚。

 我笨拙的脱着衬衣,像一个嫖客一样的看着她说“脱啊。”

 她“哦”了一声,开始慢条斯理的一件一件卸去,然后叠好,放在一起。

 我自然不能表现的比她心急,反而要装出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来,男人在“进去”之前,都是潘安。

 “你转过去。”她用手臂挡着自己,因为害羞而有点愠色。

 “你自己解的了吗?”我指了指她的胸罩。

 “解的了,你转过去。”她又说。

 我把屁股对着她,这让我很别扭。

 大约几分钟之后,她说“好了,转过来吧。”

 我转过去,看到她已经钻进了被窝里。

 “不是要洗澡吗?”

 “我怕冷。”

 我穿着内裤傻乎乎的站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她捂的严严实实的,只把眼睛露出来,用被子挡着嘴,掩耳盗铃的说“你去洗,然后再进被子。”

 我只好独自洗了一个鸳鸯浴。

 我穿着拖鞋从浴室出来,在她的侧面躺下,她把被子蒙过头顶,在漆黑中,我们看不清彼此的尴尬。

 我尝试着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然后向下移去,她抓着我的手往上面引导。

 循序渐进,这也许是她钟爱的方式。

 所以当我压在她的身上,并没有急着进入,而是从亲吻开始。她轻微的呢喃着,急促的喘息让她的胸脯起伏,我在香甜的温存中体味着柔软。

 在“进入”之前,我很礼貌的征询了她的同意——很庆幸,在最后我都保持了风度。

 这件事的发生,标志着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正式。

 不仅是因为我们有了一次水乳交融的体验,而是对女生来说,交身相当于交底。

 我们的民族是一个含蓄的民族,女性多把身体看的很重,在一段感情里,它往往是女性最重的筹码,当一个女人同意和你上床,这意味着“梭哈”,她翻出了底牌,孤注一掷。

 所以当我们赤诚相见之后,一切都微妙的发生着改变。

 这一改变先从心理上开始,作爱之后,她在我心里有了“物化”的倾向,我开始感觉到她是属于我的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想法,我都有了审核权。

 就好像她之前只存在于城堡里,而我则是心怀鬼胎的守卫,一切情意都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只远观不亵玩。而如今我打开了城堡的大门,变成了男主人,城堡里的一切我都有了处置权,而阴茎就是那把钥匙。这种感觉很自满。

 其次是行动上的改变。

 追求的时候,我采取“攻势”,得到之后,我转攻为守。

 那时候我甜言蜜语,不吝啬每一句赞美,为的是曲意奉承,拉近距离。现在我当然不能再把她捧的高高在上,我告诉她,她也有很多缺点,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漂亮,我得把她拉下神坛,让她脚踏实地。

 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长的这么丑,还敢长赘肉?”

 我当然是深情款款的说,而且多半是她疲累的躺在我胸脯上的时候,我会揉捏着她的鼻子,把这话说的柔情蜜意。

 她用嘴咬我的手指,代表嗔怒。

 我则故作叹息“哎!还好有我,不然你得孤独终老。”

 她也经常损我,而且用词刻薄。

 没男人味、没责任心、时间短、身材差,她都说过,我从未在意,这就是我们本身的模样。

 在热恋一个月之后,我提出了同居的想法,她痛快的答应了,想必觉得已经没有了矜持的必要。因为矜持往往是勾引,而我已经愿者上钩了。

 我们租了一间公寓,房租挺高的,但我们都毫无异议的住进去了。

 我想,那间屋子对我们来说,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意义,似乎很神圣。当我们耐心的布置格局的时候,我们从中看到了婚姻。这就是让我在选择房子的时候不敢掉以轻心的原因。

 我们开始像一对夫妻一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我再也不用征求她的意见,她变得唾手可得,只是一个翻身的距离。我们再也不需要为了彼此伪装,我们彻底撕掉了面具。

  我们的谈话开始变得简洁,不用再费尽心力去猜测对方的深意,眼神代替了嘴唇;我们的行动开始变得一致,在无数的对弈中我们学会了默契。

 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底线和G点,底线让我们知道怎么弄疼对方,所以规避着底线,G点让我们知道怎么让对方高潮,所以撩拨着G点。但同时底线也变成了握在彼此手里的武器,它震慑着彼此,让我们不敢过分恣意,因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用出这致命一击。

 我们的生活规律开始在妥协和迁就中归为统一。

 统一的代价是不断的争吵,为了过去,为了现在,为了将来,甚至在要不要穿情趣内衣上我们也陷入过分歧,我觉得那是浪漫,而她觉得恶心。我们有一大箩筐的事需要拿出来在争执中解决。

 渐渐地,我们变成了一个人,有一样的想法,一样的目标,甚至一样的三观。

 而激情,正是两种不同的人生撞击的后果。

 我们失去了激情。

 生活开始变得平稳,像死者的心电图一样没有波澜。那些曾经精心设计的壁纸变成了未雨绸缪的墙砖,它果真越来越像一座坟墓。

 但我并没有觉得那是困兽之斗,平稳的另一层意思是轻松,那代表着我们可以尽情的变成自己,然后袒胸露乳的活在彼此的世界中。

 那让我感觉很惬意,所以不愿改变。我竟然渐渐开始享受起这样心如止水的生活。

 金丝雀从来都意识不到鸟笼的存在,因为翅膀本就是为了觅食,而食已在眼前。

 日复一日有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它蚕食着生活的可能性,并把人的幻想安乐死。

 没有了幻想的激励,我开始变得消沉。懒得说情话,懒得摆蜡烛,懒得换姿势。她生活中所有的样子我都见过,感动时的热泪盈眶,惊喜时的欣喜若狂,它们对我已经没有了新意。

 同居几个月后,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没有她的日子,一切都按部就班,一切都了无生趣。

 在多少个夜晚,我望着天花板发呆,心想:这就是爱情的全部吗?旁边是她均匀的呼噜声,像坚沉有力的回答。

 她的眉还是那弯眉,眼睛依旧望春风,但却失去了迷惑我的力量。

 我回想之前的日子,想找到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后来我发现,都怪我们当初演的太逼真,而面具撕的太仓促。

 在杨树下顾盼生姿,巧笑倩然的是她。在床榻旁不修边幅,睡眼惺忪也是她。

 她刷牙的时候,要顺带刮一刮她的舌苔,这让我干呕,我吻她的时候并不知道。

 她上厕所的时候不喜欢关门,大大咧咧的坐在那拉,臭气熏天。

 有一天我搬着凳子坐在厕所的对面,翘着二郎腿,看着她因为用力而扭曲的脸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再敬业的演员,也终有卸妆的一天。正是五谷杂粮,吃喝拉撒稀释了她在我心目中的美感。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我“进入”之后。原来,幸福不是得到,而是无限接近得到。

 纳兰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只能是妄念。如果每一对情侣都是在厕所中认识,他们的感情也许才会坚如磐石。

 当我带着这道人生命题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拉屎而沉思的时候,她毫无顾忌的叉开双腿,把纸递给我说“怎么?要帮我擦吗?”

 我没理她的情话,而是严肃的说“你头发乱了。”

 她“哦”了一声,马桶又“扑通”。

 “你以前总是秀发如华。”我感伤的说。

 她翻了个白眼“你以前的鞋帮也总是洁白如雪。”

 我自嘲的笑笑,我们都不愿意为了彼此保持优雅和风度了。

 我抱怨她不懂克制,赘肉横生,她反唇相讥,说我不懂情趣,只顾自己。

 她所有的连衣裙和化妆品都变成了招摇过市,而不是悦己者容。

 我开始早出晚归,偶尔宿醉。

 我们的感情出现了嫌隙,但又努力保持着表面安定,不管暗流涌动,内伤如巨。

 我们的话题开始生硬无趣,避重就轻的谈着油盐菜米,任凭那些芥蒂堆积,变成硫磺和硝石。

 也许我们之前太过紧密,所以都感觉到了窒息,现在我们用最后的默契,不断拉开距离。

 感情变得摇摇欲坠,如漏风的墙壁,内心的空虚让旁人看到了可趁之机。

 一个如花的同事姑娘只表现出一个柔情的眼神,我就感觉到瞬间重生。

 她可爱,迷人,重要的是还戴着优雅的面具。我无力抵挡,正如三年前杨树下的心悸。

 她向我转述丈夫的内心游移,我们暗通款曲,惺惺相惜。

 那是天干物燥的夏季,她热情的燃烧着自己,把衣服烧的薄如蝉翼,而我正是那堆缺少水分的干柴。

 我们很快不能自拔,于是只好两面演戏。在家里,我因为内疚变得温柔,企图代替她原谅自己。

 终于在一个傍晚,事情败露,她坐在副驾驶盯着我的手机屏幕,强忍着眼泪。

 她眼睛一闭,说“停车。”

 我恬不知耻的说“别闹,有事回家说。”

 “停车。”她哭了,“求你。”

 我把车停在路边,静静地看着她,因为心虚而表现的理直气壮。

 她打开车门,逃进夜色。我看着她的背影,说“你短信里也有一个男人的关心,我想我们过去爱的太深,不懂得经营,透支了后半生的幸福,所以,我们可能走到了尽头。”

 她在杨树下停了脚步,没有翩然回头,而是微微点头,继续前进。

 我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以为石头落了地,却不知道又被什么堵的难受。

 手机响了,是她,也许她已经回心转意,我带着胜利的微笑接听了电话。

 没有熟悉的声音,我只听到一个陌生男人在呵斥“你说断就断?你把我当玩具?”

 我在单行道上急转弯,然后逆流而上。我把车停在路边,飞奔在她消失的方向,终于在一片漆黑的路灯下找到了她。

 她手机的快捷键是我的号码,如果碰到危险按“1”比报警管用。我曾经这样告诉她。

 她被一个男人拉扯,手里握着手机一步步后退。

 我跑过去把她拉在身后,那男人先是疑惑,然后恍然一笑“你就是那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杂种?”

 她在我身后异常冷静,低声对我说“有一段时间,我感觉离你很远,很多话都如鲠在喉,说不出也讲不明。我需要一个出口,而恰巧他从学生时代就开始迷恋我,但我没想到会一发不可收拾……他要的太多了。”

 那男人怔住了“你需要一个出口,这就是你和我上床的理由?”

 他有些激动,想要伸手抓她,我踏前一步,把他的手打开了。

 他转过头怒视着我,咬牙切齿的说“我爱了她十三年,你算什么东西?”

 “我打算娶这个女人,你说我算什么东西?”

 他不屑的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寒气,“怕你没这个福气!”

 “啪”的一声,他手里的弹簧刀弹的笔直。他并不是虚张声势,因为我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看见他向我的身后刺去。

 我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刀子的轨迹,只感觉肚子一痛,天旋地转。

 她发了疯一样的把他推开,和他厮打起来,我躺在地上感觉所有的声音和图形都越来越远。

 我知道我肚子上有把刀,但是我感觉不到。只有刀子捅破肚皮那一刻,我才感觉到痛,那之后,我只觉得肚子上放着块儿冰,正把它的凉气蔓延给周围。

 所以我倒在地上,并不是因为痛不欲生,而是被死亡的降临吓住了,我不是什么英雄,我不知道哪里生来的勇气去挡下这一刀,但此刻,我确实吓得四肢无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蓬头垢面,还衣衫褴褛,像一个癫狂的疯妇。

 她早已哭花了妆,但仍泪流不止,一遍遍的摇晃我的身体,叫我的名字,试图把死神赶走。

 我感觉周围多了很多人,有人在动我的身体,有人在捂我的伤口。她如梦初醒,掏出手机打着急救电话,她慌乱的说着地址,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活中需要我们优雅的地方太多了,而伴侣,正是那个需要包容我们真实面目的人。

 于是我扣了扣她的膝盖,等她把耳朵贴过来,我一字一顿的说“你的,头发乱了……”

 没等我说完,她就泪如雨下,她会不会以为我直到临死前都在怪她不够优雅?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我被几个护士抬着去往急救室,她握着我的手边跑边哭。

 她说“医生说你不能睡,我不许你睡!”

 “我累了。”

 “我不许!”

 她在我手里塞了一部手机,然后停在了手术室门外。

 医生给我打了局麻,然后像品味西餐一般的拿着刀叉,在我的身体上切割,缝补。

 手机还在视屏通话,她似乎在一间公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补好了妆,换了衣服。

 她看着镜头说“你曾经说想看我穿情趣内衣,”她无奈的撇了撇嘴“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然后她从皮箱里倒出一大堆蕾丝花边的内裤。

 “你要求的那种开裆裤,我实在无法直视,所以我选了几件比较不那么恶心的。你如果想看,就不能睡。”

 她抱着内衣走出了画外,然后几分钟之后,旖旎的音乐响起,一条修长的美腿从屏幕外弹了出来……

 医生摇头笑着说“头一次见到看这种东西能把人看哭的。”

 爱情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变异成一种近乎亲情的存在。

 我迎上刀尖的那一刻,几乎是出于本能。就像父亲保护女儿一般的本能。

 我们是经过熟人介绍的,从一开始我就只爱她的外表,她有很多缺点我无法忍受。

 我们这到底算不算爱情?它不够浪漫,不够波澜,每一对情侣出现的问题都在我们身上一一重现,我们有过热恋,也有过冷漠,有过欢笑,也有过泪水,有过信任,也有过背叛。

 我们这到底算不算爱情?爱情应该是天真烂漫,毫无俗气,它应该只容的下阳春白雪,而不接受柴米油盐。

 我们这到底算不算爱情?唯一让我确定它是爱情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是铁了心要娶她。

 大病初愈的那天,我们举办了婚礼。她穿着优雅的婚纱,我风度翩翩。

 在灯光的聚焦下,我拿着话筒,深情的望着她。

 “你的头发乱了。”我说。

 嘈杂的声音停止,所有人都看着她摆弄发型。

 我继续说“这是我的遗言,在生死之际,我没有说完,所以趁着我还坦然,我想说在下一个意外之前。”

 “我的遗言是:你的头发乱了,你要整理。当我处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因为我而变得狼狈不堪,像一个没人疼爱的村妇,我不希望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你得优雅的面对没有我的生活,当有一天我不能再为了你整理头发的时候,你要时刻微笑着面对镜子。但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我就再也不会让你的头发因我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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